李恪心里一荡,手下一晃,差点没将手中的胭脂盒子扔出去。
李恪叹了口气,放下胭脂盒子,伸出双手捧住邢秋月的脸咬牙说道:“秋月,你可别点我火,小心你吃不消。”
邢秋月笑得更开心了,露出嘴角尖尖的虎牙。
李恪仔细退后一步打量着他的脸,说道:“好了,现在你的脸粉嫩如桃花,恰到好处。”
邢秋月扭头看看自己在镜子的脸,心满意足地咂咂嘴,伸手拿起毛笔,沾了眉黛开始对着镜子画起眉毛来。
李恪抱双臂靠在墙上,看着邢秋月专心致志画眉毛,竟然出了神。
待他回过神来,邢秋月连口脂都点好了,站在他面前,将脸凑到他面前,问道:“哥哥,怎么样?我好看吗?”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李恪挑眉看着邢秋月,邪魅一笑念道。
邢秋月虽说没怎么读过书,但是朱庆馀的《近试上张水部》的这两句诗他还是熟的。
霎时脸更红了,两眼亮闪闪,又羞又喜,跺脚喊:“哥哥……”
李恪“哈、哈”一笑,牵起他的手,捏了捏。
邢秋月含笑斜了李恪一眼,转身去找管道具的陈师傅。
过了片刻,一个留着花白小平头,穿着白色对襟盘扣棉布衫,白色阔腿裤,黑色浅口布鞋,模样十分端正精干的五十来岁男子,抱着一个木匣子跟在邢秋月身后走了过来。
邢秋月一旦上了妆,走路姿态就变作了女子样儿,摇摇摆摆地走过来,冲着李恪一笑,端端正正坐这在圆凳上。
陈师傅冲着李恪笑着点点头,将手中的木匣子放在梳妆台上,伸手“啪嗒”一下打开,李恪瞬间眼前一亮。
那木匣子里放的是整套的头面。
匣子盖上和合内,夹着一套点翠头面:泡子、鬓簪、鬓蝠、泡条、串联(三联、四联)、六角、大顶花、边蝠、边凤、偏凤、面花、压鬓、后三条、包头联、竖梁、横梁、后兜、太阳光、凤挑、八宝、福寿字、耳挖子、耳坠、鱼翅,蓝莹莹、金晃晃地在明亮的灯光下轻轻颤动,闪闪烁烁。
陈师傅手里拿着一条黑色布带子,两手十分麻利的左缠右绕,将邢秋月的额头包了起来。
这一缠之下邢秋月的脸都整个被包头带吊了起来,本来就上翘的眉眼更加翘了,和古书里白描插画人物一模一样了。
陈师傅又熟练的帮邢秋月梳好头,贴好片子,带好假发,又将头面帮他一件一件戴好。
李恪站在旁边看的呆了过去,原来唱个戏也这么不容易,光化妆穿戏服都要化这么大力气,耗费这么长时间。
邢秋月戴好头面,笑盈盈地站起身来,等着陈师傅拿戏服来给她穿上。
李恪看着他问道:“秋月,你今天唱哪出?扮的谁。”
“哥哥,你是没看满庭芳挂的牌子吗,上面有戏名儿。”邢秋月一边整理水袖,一边撅着嘴对李恪表示不满。
“我一门心思只想着早点赶来见你,哪有心思看牌子。”李恪笑道。
“游园惊梦”邢秋月挽了一个花手,指着李恪说道:“杜丽娘。”
“杜丽娘?好啊”李恪道:“我最喜欢汤显祖的戏。”
陈师傅拿着戏服站在邢秋月背后,找帮着邢秋月系上了绣花裙。
邢秋月将双臂一伸,将陈师傅递过来的绣花长袄套在了身上。
邢秋月轻轻一转身,停在了李恪面前,笑微微地看着他。
李恪看着橘黄的灯光下的邢秋月,只见他穿着一身雪白的缎子绣红梅,鑲红色滚边的长袄,袄下摆露出一截白绫裙,头上珠环翠绕,松石蓝的点翠步摇,和蝴蝶鬓幅颤颤巍巍,闪着耀眼睛光芒,衬得他的一双眼睛更加多情妩媚。
李恪由衷地赞叹道:“我们秋月是真的好美啊!全南漳市的女子都不及你。”
邢秋月将水袖拉起,将半边脸遮起,露出半边眉眼冲着李恪笑了。
李恪果然如白露霜所言,坐在了满庭芳最前排,最中间的座位,只对着舞台正中央,将台上的邢秋月看的清清楚楚。
李恪只觉得不论他以哪种角度看向舞台,都能感觉到邢秋月的目光,似乎他的每一个眼风,每一个娇嗔、失落、思念的神情都是专门给他的。
李恪目不转睛地追随着舞台上的邢秋月,顾不上喝桌子上的茶,无心吃水果和瓜子,只是希望把邢秋月的一举手一投,所有在舞台上风采都铭记于心。
邢秋月袅袅婷婷侧立在舞台中央,轻抖水袖,将纤纤玉手拢在云鬓侧,声音去金莺儿婉转啼鸣,念白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溅!”xiumb.com
李恪仰头看着台上光彩照人的邢秋月,只觉得他美如不染人间烟火的仙子,又美的如此缥缈脆弱,让人难以把握。
李恪惊讶于自己心底对邢秋月那强烈的渴望,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如此向往过一个人。
他看着台上甩着水袖,满脸伤春悲秋的哀怨,身段妖娆,动情吟唱的邢秋月,心内默念着:“邢秋月,我爱你,我爱你……”
不知不觉中,场子里爆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邢秋月主演的压轴戏《游园惊梦》结束了。
邢秋月站在舞台中央,对着观众行者屈膝礼,一双眼睛毫不掩饰地瞟向李恪。
李恪回过神来,也看着邢秋月使劲地鼓起掌来。
李恪转身向着身后的跟班们,挥了挥一下手。
他的四个手下,穿着黑色西服,手里各拎着一只篮子向着舞台走去。
这四个男子从篮子里抓起一把,一把的鲜花向着舞台上的邢秋月掷去。
邢秋月眼睛蓦然一亮,脸上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对着李恪的方向不住地鞠躬。
整个场子里再次爆出热烈的尖叫,欢呼和唿哨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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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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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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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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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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