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她是留过洋,学过哲学,化学的剑桥大学留学生,满脑子男女平等,民众利益第一,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先进观念,但是对于这种不为封建意识所容的复杂、痛苦的情感纠葛,她却束手无策。
相对于南漳市这种陈旧封建思想影响深重的社会,她一个女子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
她深知他也救不了他。
“除了给他劝解和忠告,我什么也做不了吗?”金二小姐,肩膀微微颤抖地看向趴在地上的邢秋月。
阳台的地板是白色的大理石,此刻在夕阳下反射着刺眼的血红色光芒。
邢秋月将额头贴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低低抽泣着。
金若叶看这他瘦削的背,只见他两片尖锐的肩胛骨将单薄的衣服刺的翘起,微微地抖动着。
金若叶不由地生了怜惜之心。
邢秋月猛然用手臂撑起身体,半跪半卧在地上,抬眼看着金若叶,苦笑一声说道:“金二小姐,我也许本就不该活在这世上,我就是个多余的人,是个祸害,自打出生就被父母遗弃,被人卖来卖去。原以为遇到李恪少爷,是遇到了知心人,谁知现如今也成了过街老鼠,被人喊打喊杀。”
邢秋月嘴唇间淌出一滴血来,两眼呆滞,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转身向着阳台栏杆走去,双手一撑,将一条腿跨上栏杆。
金若叶见状大惊,一大步跨过去,一把扯住了他,叫到:“邢秋月,你要干什么?”
邢秋月仰起头来,额前的黑发披散下来,遮住了他的眉眼。
他闭上眼睛,声音沙哑地说:“也许,我死了就好了,我死了事情就了了,金家、李家都不用烦恼了,我也就解脱了!”
金若叶扯着邢秋月胳膊的手,轻轻一抖,她抬起乌黑的眼眸,她心里有一刻钟的动摇:“是啊,也许,邢秋月死了,李恪便会死心了,事情便会向着金家和李家的期望的方向发展了。”
邢秋月侧脸看了一眼金若叶,伸手推开她拉着自己胳膊的手,将身子又往阳台外探了探。
金若叶在这一霎那,看见了邢秋月那一双琥珀色眸子里深深的悲伤,那悲伤像一道闪电,劈在了她的心间。
金若叶再次伸出手臂抱住了邢秋月的手臂,她声音十分冷静地说道:“邢秋月,我带你离开这里。”
邢秋月缓缓地转过头来。
金若叶神情坚定地对他点点头。
金若叶带着邢秋月走出阳台,走向长廊尽头的卧室,邢秋月走进卧室去换衣服了。
金若叶嘱咐他什么也不用带,只要换身衣服即可,以免被楼下负责看守的赵鹏和刘海看出问题。
过了片刻,邢秋月换了一身干净利索的洋服走了出来。
他上身穿着一件白色衬衣,领子第一颗纽扣微敞,下穿一条深灰色西裤,一双黑色皮鞋,表情肃然地跟在金若叶身后。
金若叶手里紧张地捏着自己的金色串珠手袋,看见邢秋月走出房门,便冲他一摆头道:“金天河和金天水还在码头候着我呢,我先连夜带你逃出南窊岛,我再安排你北上。李恪定会去南方找你,不会想到你去北方,而且北边没有李家势力,他应该很难找到你。我在北平有朋友,你现在她那里躲躲,待风声过去了再筹谋以后。”
“谢谢!金二小姐!相救之恩没齿难忘!”邢秋月拱手道。
“莫要说这么多,我们快点走吧。”金若叶带着邢秋月碎步跑下台阶。
金若叶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金二小姐你这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里?”
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楼梯转弯处。
金若叶一怔,她身后的邢秋月也蓦然呆住,停了脚步。
楼梯转弯处站着一个年轻男人。
这年轻男人身形高大,健硕,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被发蜡一丝不苟地打向脑后,宽阔的额头此刻因为郁结的眉头而起了细微的纹路。
他双手抄在黑色的西裤口袋里,扬着半边眉毛,颔首抬眼,眼神阴冷地看着高处台阶上的一男一女。
“李恪?”金若叶眼神流露出几分惊讶,问道:“你不是去了临海市了吗?”
“哈哈!”李恪仰头看着楼梯上二人说道:“去临海,不过是我放的烟雾弹,我要是去了临海,能看到这么好看的一出戏么?”xǐυmь.℃òm
“金二小姐,你是存的什么心?”李恪两步跨上台阶。站在金若叶和邢秋月之间,一把攥住金若叶的手腕道:“你这是跑到我家来拐走我的人吗?”
金若叶使劲挣扎了一下,试图甩开李恪的手腕,却徒劳无功:“哪有,邢秋月说他在这楼里待得闷的慌,心情不好,我只是带他去沙滩走走,散个心。”
李恪冷笑一声,将脸伸到金二小姐面前,厉声问道:“你当我傻子啊!你安排他北上,李家在北边没有势力、你北平的朋友又叫什么呀?嗯?!”
金若叶和邢秋月一看逃跑事情已然败露,皆是脸色苍白。
李恪跨前一步,伸右手扼住邢秋月的脖子,恶狠狠地吼道:“邢秋月,你竟然敢作出这种事情来?趁我不在跟别人私奔。”
“我…”邢秋月被他掐住脖子,喘不上气来,无力辩白,只能从喉间拼命挤出几个字来:“我……没有!”
“还敢顶嘴!”李恪暴跳如雷,手下一使劲将邢秋月推倒在台阶上。
邢秋月脚下一滑,向后倒去,后脑磕在台阶上发出一声“砰”的闷响,疼的他脸色煞白,眉头一皱,双眼紧闭。
金若叶见状跑上前来,伸手拉住李恪的手臂道:“你怎么可以随意打人?你不可以这样对他!”
金若叶的劝说对于正在被背叛的暴怒中的李恪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
他左手一甩,大吼道:“你们这一对狗男女,是何时搞在一起的?”
金若叶被他一甩,穿着高跟鞋的脚一晃,身子向后仰去,竟然“咕噜噜”一路滚下了楼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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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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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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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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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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