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之下,见竟是那龙虎帮的周四爷和他的几个跟班兄弟,摇摇摆摆向着他走了过来。
邢秋月暗道一声:“倒霉,今儿出门没看黄历……”,不由地收敛了笑容,对着周四爷走来的方向拱手行起礼来。m.χIùmЬ.CǒM
邢秋月一向明白周四爷对自己的轻薄之心,但是无奈此人势力太大,自己一个跑码头混生活的小小戏子,也得罪不起,只有强忍着周旋。
李恪跟在周四爷身后,也向着邢秋月走去,一双漆黑的眼睛不错眼珠地盯着邢秋月看,越走越近,将邢秋月变脸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心里暗暗好笑。
柔和的秋日阳光下,邢秋月一身洁白,垂首敛颌拱手而立。
不愧是自幼习花旦的人,身段玲珑,举止风雅,单是这么垂眸站着就已仙气飘飘,丰神俊秀。
待几人笑嘻嘻走至他面前,邢秋月才悠悠抬起眼来。
邢秋月的双眼眼神飘忽地从李恪脸上划过。
李恪仔细打量着他的脸,才发现邢秋月的确相貌与众不同,一张象牙白的尖脸,透着几分狐媚,两条秀丽纤细的原生长眉斜插入鬓,一双细长的丹凤吊梢眼清亮如两弯秋水,扫过人面留下一抹柔柔的凉意。
李恪见邢秋月看了自己,仍没有认出自己,便咬牙一笑。
周四爷站在邢秋月面前,直着嗓子问道:“邢秋月,这大半年都没见你了,你去哪里了?”
邢秋月放下双手,微微垂头。恭恭敬敬地答道:“告四爷,我随白露霜去湘南跑场子去了,这才回来没几日。”
周四爷一抖袖子道:“你们白班主也忒路子野了,这几年湘南几系土匪军阀,整日打来打去,不太平的很,竟然敢领你们去那里讨生活。不要命了。”
邢秋月低声道:“白露霜去湘南也是唐大帅请的,要不我们也不敢去。”
唐大帅是刚刚在湘南得势的军阀头子。
“那还好!那还好!”周四爷点点头又问道:“那你们戏班子,现下儿在哪里挂牌呐?”
邢秋月身子轻轻一弯道:“现下在满庭芳挂牌,周三、四、五、六、日都有戏,四爷有空来赏光听戏吧!”
满庭芳是南漳市最气派,最有名的戏园子。
周四爷一听“哈哈”大笑道:“可以!可以!白露霜湘南跑一圈,身价儿也涨了!现在都在最好的戏园子里挂牌了。好!赶明儿一定去捧场。”
周四爷将头凑到邢秋月面前,一双眼睛亮着贼光,从牙缝挤着气说:“邢秋月,好好唱!我回头给你送十个大花篮!”
邢秋月眉头轻轻一蹙,身子往后微微一仰,不卑不亢地说:“谢谢四爷。”
邢秋月站直身子,对着周四爷一拱手道:“四爷,秋月还有事要办,先告辞了。”
周四爷却没有放他走的意思,肩膀一斜挡在邢秋月面前,笑道:“你这是又有啥要紧事?”
邢秋月用手拍拍肩上背着的布包说:“我帮我师傅取些东西。”
周四爷眉毛一挑笑道:“怕是你那烟鬼师傅,又犯烟瘾了吧?让你来帮他拿烟膏子。”
邢秋月笑笑,并不答言。
周四爷丝毫不掩饰脸上的贪婪之色,直勾勾盯着邢秋月白玉般的脸,道:“秋月,你看我们见一面也不容易。这择日子不如撞日子,这也快到中午饭点儿了,前面天香楼,我请你吃午饭好不?赏个脸吧。”
邢秋月细白的脸憋出了红晕,眉头也皱在了一起。
李恪猛然向前一扑,伸手搂住了邢秋月的脖子,一脸惊喜恼怒地冲着他大喊:“好,你个邢秋月!你骗谁不好?你竟然敢骗你家李恪少爷?”
周四爷和邢秋月皆是一脸惊骇,扭头看着横插一杠子的李恪。
李恪手肘一使劲,将邢秋月的脖子又勒的紧了一些,邢秋月喉头一紧,承受不住,身子向前一个趔趄,咳嗽了起来。
李恪笑指着邢秋月道:“你这小子,四月里和我约好的去南漳公园划船,居然放我鸽子,让我在园子里傻等你半天,今儿可逮住你了!看我不跟你算账。”
邢秋月一头雾水地看着李恪,嘴里嗫嚅着:“我……我……”
李恪拧过头来,背着周四爷拼命地冲着邢秋月挤眼睛。
李恪松开手臂,一把拽住邢秋月的手腕,拖着他大步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冲着周四爷摇摇手道:“四爷,我有些私事跟他说,先走了。”
周四爷一脸茫然,张着嘴,举着一只右手,看着渐渐走远的李恪和邢秋月,一句话也说不出。
李恪牵着邢秋月急急向前走着,将他拖入一个巷道转弯处道:“你要去哪家商行去拿货?赶快去办事,我一会儿送你出去。”
邢秋月依然皱着眉头,一双细长眼睛眼尾轻挑看着李恪,脸上疾走的红晕未褪,胸口微微起伏,喘着气道:“谢谢少爷慷慨相救!”
李恪将脸凑在他面前,心里冷笑他依然没认出自己,便咬牙道:“邢秋月,不用谢我!毕竟你曾救过我的命,帮你这点小忙算不上什么!”
“我救过你的命?”邢秋月好像完全不记得事情原委,便将一双桃花眼,凑到李恪脸前打量起他。
半晌他忽然指着李恪,大叫道:“是你啊!是你啊!南漳中学的李少爷!”
李恪伸手抓住邢秋月指向自己的那只手,眨眨眼睛笑了:“邢秋月!四年了!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邢秋月也眨眨琥珀色的眼睛,对着李恪笑了。
胡婴将两手背在身后,跟在朱立安和炎的身后,悠哉悠哉地顺着秋月吟巷走着。
近百年时光怱倥而过,当年气派的青石砌墙,如今都变得色彩深浅不一,斑驳陆离,点缀着细绒绒的青苔,砖缝间零零落落地探出几株突兀的蕨菜。
街旁偶尔有几家小手工铺和小食店还开着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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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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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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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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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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