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立安心内也升起一丝愧疚,静悄悄地在胡婴身边躺下,一手搂住他的腰。
果然胡婴对于朱立安总是生气不过五分钟,没一会儿又反手握住了他放在自己身上的手。
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这是哪里?胡婴发现走在一处陌生的所在。
空气潮湿闷热,似一块浸湿的纱布将人层层裹住,让人憋闷,喘不过气来。
四周黑漆漆地,头顶是层层叠叠的硕大修长的芭蕉叶,挤挤挨挨的磨蹭着他的头顶。
脚下是茂密参差的荒草,漫过了膝盖。
草叶间浓重的夜露也是温热的,一点一点滴在他的脚背,蹭湿了脚踝。
静,是死一般的静谧;热,是让人如被扼住喉一般无法呼吸的热。
胡婴的额头、手心、和脖颈都渗出了汗。
胡婴忽然心内生出一种被遗弃,被隔离的恐惧。
在这世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
芭蕉叶低垂,那牛皮般坚韧厚实的叶片,像一只只手掌试图捂住胡婴的眼睛,让他看不清身外的世界。
他从来没有来过这样一个地方,密林荒草深幽,空气潮湿欲雨,让人恐惧不是因为它暗藏杀机,而是它沉闷死寂到让人万念俱灰。
胡婴迈开脚步,低头在芭蕉叶下择路而行,芭蕉叶的边缘划着他的脸,没有痛感。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这该死的芭蕉林,连一丝月,一声虫鸣都没有,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
太静了,静的让他觉得自己已经被人遗忘。
远远地一个白色的人影从芭蕉树后闪了出来,背对着他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着。
“哥?”胡婴心里猛地一喜,快步向着那人影追去。
那人影上身穿着一件款式高雅,质地上佳地白色的衬衣,衣袖随意地挽在肘际。
下身穿着一件修身的黑色西装裤,一双黑色皮鞋。
宽肩细腰长腿,非常像朱立安。
但是他的走路动作却不太一样,跌跌撞撞、四下张望、慌张无措、带着几分烦躁和暴戾。
“哥,是你吗?哥!是我!等我!”胡婴大声冲着前面那人呼喊。
但是似乎四周连空气的震动都消失了,胡婴拼命大喊,声音却传不出去,消散在唇边。
胡婴只得拔脚,拼出全身的力气去追
“哥,别走!别扔下我,等等我。”胡婴大喊着。
胡婴忽然感觉一只冰冷的手拽住了他的手腕。
他回头一看,身后是一张人脸。
那不能被称作是一张人脸。
一个用白布裹着全身的人
他的脸上没一块完好的肌肤,全是坑坑洼洼的死肉。
这是一个严重烧伤的人。
从头顶到下颌覆盖着的都是烧焦的黑褐肉块,只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眼眸转动之间居然有几分动人。
他唇边的肌肉已被火焰吞噬殆尽,只剩一口森森白牙暴露在外。
胡婴只觉得他一只手像枯藤一般,将自己越箍越紧,冰冷的寒意直透入骨。
他脸上烧焦的腐肉,痛苦而艰难的抽动,带动一口白牙开启,他说:“他……不是你哥……他是我的……我的爱人……莫纠缠他。”
这是个非常悦耳的年轻男人的声音,声音柔软旖旎,带着婉转的喉音和一点点戏腔,非常动人。
胡婴只觉得自己身体似被一股强大的外力裹着摇憾,不由自主地剧烈抖动起来。
他大叫一声:“哥!”醒了过来。
胡婴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朱立安笑意盈盈的脸。
胡婴揉揉眼睛,沙哑着嗓子叫了声:“哥!”
朱立安伸手摸了摸他额头问道:“做噩梦了?看这一头冷汗。”
胡婴无力地点点头说道:“嗯。梦到一个怪人跟我抢男人。”琇書網
朱立安哑然失笑:“抢我吗?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会对我这么上心?”
胡婴摇摇头道:“不是,只是梦中那个人很像你。我追过去,另外一个男人却说那是他的爱人,让我不要纠缠,那个男人有一张被火烧焦了的脸。”
“被火烧焦了的脸?”朱立安歪头沉思了片刻,恍然大悟,指着胡婴道:“那不是《陪葬》里的邢秋月吗?”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朱立安垂眸看着脸上苍白躺着的胡婴,满面歉意地道:“都怪我,昨天跟你说什么看剧本,钻研演技,才让你做了这个噩梦。”
胡婴心神恍惚地躺在那里,那脸烧焦的男人的声音还萦绕在他耳畔。
他知道这个相貌恐怖的人,不是他主观意识创造出来的幻影。
这是个曾经真实存在过的人。
胡婴叹了一口气,抬眼看着朱立安道:“哥,那你怎么补偿我,这个噩梦可折磨死我了。”
朱立安伸手抱住胡婴的肩头,将他上半身从床上抱起道:“我抱你起床,行了吧?”
胡婴就穿了一件中式睡饱,经过一夜的辗转,腰带早已送了。
朱立安一抱之下,那滑溜溜的真丝袍子就向胡婴身下滑去,他的肩、胸便白花花地露了出来。
朱立安脸正对着胡婴的肩颈,视线马上被那下滑的衣服带的倏地下沉,玉一般洁白光滑的肌肤便呈现在他眼前,距他的双唇不过一寸距离。
那肌肤带着暧昧的温热,和随着这温热蒸腾的体香。
朱立安蓦然一阵眩晕,手脚无力,虚脱的不能再动。
呆立片刻,不知道何时,胡婴已经将他推开,仰着脸看着他。
那一身睡衣已经完全散开,从他肩头滑落至床上。
他身子后仰,一手撑在身后,一手握住朱立安的手腕。
他那白皙的身体,结实而清瘦,六块腹肌分分明明,随着他的呼吸起伏。
“哥……”胡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变得暗沉,隐隐跳着簇簇细微的火焰,他握着朱立安的手越箍越紧。
“哥……”他沙哑着声,低唤着:“难受……我好难受。”
说着,他低低地抽泣了起来。
胡婴蓦地从床上跪了起来,伸双手捧着朱立安的脸,将双唇贴了上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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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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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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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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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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