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岩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掏出茶水杯,喝了一口后塞到季清手里。
季清抿了一口热水,润润嗓子,接着开讲。
“之所以让你们道歉,是因为我跟你们爹以过来人的经验,帮你们做出了判断,但是你们不相信,你们要去试一试,这看着是你们馋嘴想吃那个盒饭,其实本质上,就是不相信我跟你们爹的判断。”
孩子们恍然大悟,好像的确如此。
当时娘重复了好几遍那盒饭不好吃,他们愣是不信,结果就被骗了!
季清接着放慢语速,温柔道:“孩子们,你们要知道,生活中会有很多看着美好实际上却碰都不能碰的事物,你们当然不知道那些东西不好,所以你们需要我跟你们爹的判断。”
孩子们点点头,招娣刚才已经做错一次,这会儿抓住机会表态,“以后都听娘的!”
季清哂笑了下,“所以呢,娘希望在你们成年之前,你们都尽量以我跟你们爹的判断作为标准,毕竟,我们才是过来人,我们在一定程度上,能避免你们犯错。当然了,今天的饭盒是小事,娘说的,是以后的大事。比如有些事情,我跟你们爹说不能做,你们就一定不能做,知道吗?”
四小只重重点头。
季清这才满意笑了,让四小只想一会她说的话,接着各玩各的。
旁边二人座位上靠近过道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听完季清教育孩子们的话,嗤笑一声,对着季清就开口:“大妹子,他们还这么小,你跟他们说这些,他们能听懂吗?”
季清对此微微一笑,表示:“多说几遍他们就懂了。”
中年妇女还在反驳,“多说几遍都白搭,你这几个崽崽才多大啊,有十岁没?没十岁的娃娃你给说这些有的没的,他们都当你说天书呢。”
季清本不想理会这个大妈,但大妈一而再插话,她也就收起笑脸,硬气回大妈:“他们是没有十岁,但我相信我刚才的话对他们来说不是天书。”
“呵,你还挺犟?”大妈不屑。
捧着书看的陈青岩听不下去了,一记眼刀飞向家旺,略略拔高声音,问家旺:“刚才你们娘跟你们讲道理,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不?”
家旺看路人大妈挖坑娘,这会儿已经捏着拳头了,被爹这么一问,他立马站起身来点头:“我知道。”
“那你给说说,我看有人听不懂。”陈青岩冷笑一声。
家旺得了爹的钦点,甭提心里多高兴了,当即转向大妈,面上笑盈盈,实际上却笑里藏刀地开口:“大婶,我今年八岁,虚岁九岁,我听得懂我娘说的意思,娘的意思是,爹和娘都是过来人,懂得更多的道理,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知道什么东西能碰,什么东西不能碰,而我们不知道,所以我们要听爹和娘的,这样才能少犯错误。”
家旺口齿清晰伶俐,他一番话说完,大妈已然目瞪口呆。
季清一脸骄傲地看向家旺,点头表示赞赏,“快坐下吧,火车还跑着呢,站着晃来晃去累得很。”
“知道了,娘。”家旺乖巧坐下,挺直着后背朝陈青岩看去。
陈青岩点点头,“不错。”琇書蛧
这下,可把家旺高兴坏了。
爹夸他了!
他最崇拜的爹夸他了!
他能高兴好久!
其余三小只也替家旺高兴,就在刚刚家旺被爹叫起来的那瞬间,他们可都替家旺捏了一把冷汗的,招娣这次没有嫉妒家旺,她敢打赌在刚才那种情形下,爹要是把她叫起来,她一定回答的没有家旺好,盼娣也是这想法。
大妈被打脸,还时不时朝季清的方向看,季清冷不丁转过去,对上大妈的视线,嘴角微勾,脸上明晃晃三个大字:服不服?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
大妈扁着嘴扭过头去。
季清收回视线,笑着向陈青岩眨眨眼睛。
看来二哥虽然平日里不在家,但对孩子们可上心着呢,知道这种时候还属家旺这鬼精小子最靠谱,一出马就能拿下。
对于家旺来说,季清讲的那些道理他执行与否两说,记住并理解是肯定的。
他那时时刻刻都在盘算的小脑瓜,都能算计人呢,这点小道理对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这会儿已经午饭后好一会了,火车上许多人开始睡觉,除了必旺之外,其他三小只兴奋得很,一点困意都没有,季清却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陈青岩看到,起身和盼娣换了个座位,让家旺坐在他的位置上,护着里面的招娣和盼娣,自己则坐在最对面的中间,一边搂着季清,一边抱住必旺,让俩人靠在自己身上休息。
季清本想和孩子们说说笑笑一路的,可无奈实在困得不行,只好顺从本性开始睡觉。
安静的车厢中,一个扎着粉色头花,穿着蓬蓬裙白袜子小皮鞋的女孩站在自己的座位上,视线牢牢锁定在招娣、家旺、盼娣身上。
她看了许久,直到受不了身边穿着棉布裙子的女人劝说,才拉着一张脸坐下。
“我们的小美人,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不高兴了?”女人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棒棒糖,在女孩面前晃晃,企图逗女孩开心。
但女孩却一脸不耐烦地伸手,一把打掉了女人手中的糖,戾气十足开口:“别烦我!”
女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被女孩这样对待,一点都不在意地笑笑,弯腰从地上捡起棒棒糖,擦去糖纸上的灰尘,又装回口袋里。
女孩小小年纪,却像大人一样抱着胳膊,盯着空气中虚无的一点,口中喃喃自语:“竟然敢长得比我还好看,哼!”
季清一觉睡到夕阳从车窗中照进来,她擦擦嘴角的口水,意外发现因为陈青岩角度找的好,她这么睡着居然没脖子疼。
对面,三小只正手中拿着毛线绳,玩手指挑毛线的游戏。
这一幕温馨又动人,季清可惜家里没有相机,不然就可以拍下来了,一边计划着到嘉城市后买个相机记录孩子们的生活,她一边掏出包里的水果,放在桌上,叫孩子们吃。
孩子们一局挑毛线还没玩完,不急着拿水果。
这时,伴随着一道女声传来,放在最后面的苹果被扫在了地上。
“你们几个,我有话问你们!”
季清刚睡醒,猝不及防被吓一跳,待看过去后,才发现来找茬的居然是个个子还没招娣高的小姑娘。
哇靠,哪儿来的刁蛮公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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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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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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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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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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