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管空气中那刺鼻的血腥与硝烟味,卢象升大口大口的贪婪呼吸着,身上的道道伤口传来的疼痛,自然被他所忽略。
宁为百夫长,胜过一书生!
若非文贵武贱,他哪里会费那么多心思去考取功名!
这种生活,这种环境,可是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
“畅快!”
歇息许久,卢象升突然爽朗一笑,提着大刀撑起身子,遥望城外后金大军,雄心勃发!
但雄心壮志过后,一股浓浓的担忧,却是涌上了心头。
此战无疑是圆了他征伐沙场之梦!
但,他的梦,才刚刚开始……
可眼下,城中的局势,却让他难以乐观。
骄兵悍将,号令难统,细作横行……
内有隐忧,外有强敌。
如此态势,稍有不慎,那便是城破人亡!
如此,纵使他活下来了,败军之将,又还能有几分前途可言?
思绪重重,最终,也只能化作无奈一叹。
他区区一知府,在这大员云集的遵化城中,着实不值一提!
只希望,督师运筹帷幄,将一切都掌控住吧!
……
夜晚。
遵化东城门。
兵将云集,孙承宗伫立瓮城城楼之上,此刻,他望着的,却不是城外,而是瓮城之中。
在其身旁,一名锦衣卫千户伫立,而瓮城旗杆上,已然悬挂着数具尸躯。
遵化参将周大同,与其心腹部下叛国通敌,欲趁夜色打开城门。
锦衣卫查明,孙承宗当机立断拿下,趁夜色调兵,欲行将计就计。
“大人,城外有动静了。”
有将领汇报。
“按计划行事。”
孙承宗紧了紧衣裳,秋风已有寒意,他这腐朽身躯,俨然有些熬不住了。
部下应声告退,黑暗之中,战旗猎猎作响,瓮城城墙之上,兵戈森寒,一场伏击战,已然准备就绪。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也不知何时,伴随着绞盘的嘎吱转动,吊桥一点一点的落下,厚重的城门,亦是在绞盘的作用下,一点一点的升起。
城门外,黑暗之中,隆隆的马蹄声,亦是骤然响起。
铁骑奔腾,顺着落下的吊桥,如潮水般涌入瓮城之中,但随着后金铁骑的涌进,瓮城最里侧那一道本该敞开的城门,却是缓缓的关闭起来。
冲在最前方的后金兵将,顿时预感不妙,环视四方城墙,那森寒兵戈清晰入眼,更是瞬间脸色煞白,纵使高声惊呼,但在冲锋的惯性下,也难以停止丝毫。
“杀!”
震天的喊杀声,亦是骤然于瓮城城头响起,箭雨覆盖,火铳发射,绵绵不绝。
那放下的吊桥与城门,亦是缓缓的关闭。
只留下寥寥无几的后金鞑子,不知所措的立在城外,脸色煞白的听着城中那震天的喊杀声与惨叫哀嚎声。
此时此刻,瓮城之中,无疑已是一场屠杀!
此情此景,孙承宗紧皱了数天的眉头,也不禁舒缓了些许。
此战,足以浇灭不少后金鞑子的威风了!
也应该能给遵化,再多争取一点时间!
但没过多久,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孙承宗猛的抬头,看向了远方黑暗之中那骤然出现的点点火光!
一股不祥的预感,亦是骤然涌上孙承宗心头!
“大人!大人!三屯守备刘武叛变了,趁夜色打开了南门,现在……现在鞑子已经入城了!”
此时,亦是有满身血污之士卒,跌跌撞撞狂奔而来,呼唤的声音,在这战场之的糟杂之中,虽极其微弱,但落入孙承宗几人耳中,却如一道晴天霹雳,直劈在孙承宗的心底!
“贼子……叛国贼子何其多也!”
孙承宗猛的一颤,高呼一声,一口鲜血吐出,竟气急攻心,直接倒在了地上!
“大人!大人!”
顿时,一阵惊呼声接连响起!
“扶……扶我起来……”
在一旁将领的搀扶下,孙承宗挣扎着站起身。
“快,传令,让满桂立即率兵,赶赴南门支援!”
“卢象升,你也率真定府兵前去!”
“南门,一定要夺回来!一定要夺回来……一定要夺回来!”
孙承宗连呼数声,嘴角竟又渗出了丝丝淤血。
“大人,大人,快,叫大夫过来!”
有部将高呼。
“不用!”
此时此刻,孙承宗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把将搀扶的部将推开。
“刘策,你在此处镇守,务必将残敌剿灭干净!一个不留!”
“传令各将,安抚兵将,无本督军令,绝不可擅离职守半步,还有,凡守城门之将,一律双将执守!”
一道道军令下达,孙承宗面色从未有过之红润,精气神似骤然回归巅峰。
话音落下,孙承宗亦是没给部将丝毫反应时间,拔出天子所赐之尚方宝剑,便下了城楼,翻身上马,直朝南门方向策马奔腾而去。
……
何谓……狭路相逢勇者胜?xǐυmь.℃òm
眼下,在遵化城南城的街道上,便是如此!
两波大军,一南一北!
如两股奔涌的海啸一般,汹涌碰撞到一起。
瞬间,人仰马翻,残值断臂横飞!
在这靠近城门的街道上,双方兵将,都没有丝毫后退之路!
双方后方奔涌而来的兵将,已然堵死了前方兵将的任何后退之路!
杀!
只能杀!
没有阵型,没有战法,也没有指挥!
只有纯粹且赤裸的杀戮!
鲜血,就如涌泉一般,不过片刻时间,便已将这街道染得通红。
双方的援兵都源源不断的赶来,随后源源不断的投入这个屠宰场!
人命,在此时此地,亦是从未有过的脆弱!
此时,不管是孙承宗,亦或者努尔哈赤,谁都不敢放松丝毫。
努尔哈赤,要的是破遵化,马踏中原!
孙承宗,亦是绝不允许遵化陷落,这个后果,已经不是他承不承受得起的问题,而是大明,承不承受得起!
正如孙承宗来遵化时向朱由检所说,他将与城共存亡。
此刻,他亦是立在街尾的一座亭台之上,注视着近在眼前的厮杀。
城门若无法夺回,那,他只能率部与城共存亡。
以他残躯,给大明,多争取哪怕是一分一秒的时间,亦是足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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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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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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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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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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