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薇笑的苍凉,“对啊,不过是被阮今朝撺掇了几句,就跳起来与我争权夺势,默许沈简用他的名义替他招揽朝臣,甚至还敢同我动手。”
他低低的笑着,“这种人,你是怎么说得出口,哪怕天地与我为敌,他都会站我跟前的?”
话说到此处,李明薇也不想忍了。
“我从小到大都按照您希望的长大,您要我做什么我做什么,就因为我从无怨言,在你心中,我就是永远都不会委屈!”
“哪怕我真的被牵连,您除开会说一句可有可无的难为你了,还会什么!”
“权衡、制衡、前朝、后宫,皇权、兵权、在您眼中,我不过就是那个小小的筹码,哪边轻了,就将我放上去,那边重了,就趁着处置我,把人弄走。”
“您今日来做什么,兵权吗?您扪心自问,真的会把兵权给我吗?”
即便他观政兵部,李玕璋还是会告诫堂官大事与他商议,政务杂事询问他即可。
起初他觉得,是兵部沉疴又连年征战,怕他处置不好,而后呢,就是从不放权,他无论做什么,李玕璋都盯着他,似乎从不真的信他。
反观李明启观政的督察院,前些年被谢家攥着,如今被安阳侯府接管。
李明薇声音都喑哑无比,“您连一个皇后的追封都不愿给我母妃,您还觉得,我会信你嘴里的字眼吗!”
淑妃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当皇后,她觉得做了皇后,后宫的皇子公主就不敢瞧不起他了。
他真的想过,若是李玕璋追封了淑妃皇后,他不要那公道也罢。
哪怕最后李明启会踩着他上位,他都认了忍了无所谓了。
至少他无愧父母,无愧社稷河山。
这口气他会逼着自己咽下去。
李明薇捏紧虎口,“您不过是觉得我现在不好用了,不听使唤了,所以要我支开了,成啊,那您就下旨去吧,我抗了旨,您正好就把我贬了,杀了……”
李玕璋气得心口酸疼,“李明薇,我不管你怎么想的,阮贤回来了,你自己收拾好东西给我随着他去!”
“阮贤不是吃白饭的,跟着他好好学,他不懂什么弯弯绕绕,回来看着儿女惹下的祸事,看在我始终纵容包庇,自然会好生对待你,你就去军营学着穆厉啃瓜压火气吧。”
他隔三差五给穆厉送瓜去,就是在告诉他,老子是一直都注意着你的一举一动的,你可以闹,但是不要飘。
李玕璋说完拂袖朝外走,警告儿子。
“不要让朕没法去见你母妃明白吗?你可以不登那个位置,但你日后也要守护一方疆域,会去你自己的封地,不是靠着百姓养你,是你去庇佑他们。”
“李明薇,你不要给我作死。”
李玕璋冷冷重复,“沈简都不是穆厉的对手,不管他来大宜的目的是什么,朕都心中有数,朕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当初才会让你去接待他,你若这样下去,你弟弟真的会强过你。”
李明薇讥讽,“您的大位,一开始不就是为李明启预备的?我活着的存在,就是把所有针对李明启登基的钉子都拔干净。”
李玕璋扬手狠狠一巴掌给他丢过去。
李明薇打的身形一晃,似乎有点不信的抬手摸了下脸。
他自嘲极了,“看看,不过是说了您心仪的储君两句,就动起手了,怎么,被儿臣说中心思了?”
“混账!”李玕璋怒道:“李明薇,别逼老子把你丢出京城!”
李明薇一点也不惧怕这样的威胁,反倒是笑起来。
“儿臣自母妃死后,就一直在想到底是哪里错了,我努力做您的好儿子,什么都没得到,甚至褒奖都没有。”
“我容忍皇后,换来的是她刻薄我母妃,我母妃只是骄纵两份,却被冠上狐媚贱人的名头!”
“我知皇祖母不大喜我,不过是看着您的面子与我多说两句话,我便不去她跟前晃悠。”
“那些个兄弟姐妹,那个没明里暗里践踏欺辱我的,我从未报复过。”
李明薇笑意凉薄起来,“穆厉弑君,毒嫡母,不尊皇祖母,践踏皇妹,若我有他这般心狠手辣,现在您还敢动我吗?”
李玕璋看他,被他这句话浸的全身冰寒,“明薇,你疯了吗?”
李明薇无声底笑:“我只是,什么都不稀罕了……”
李玕璋气得直接走了出去。
李芳跟着上去,“陛下,您可千万不要气伤身了。”
李玕璋呸了声,“听他鬼吹,真的不稀罕不在乎无所谓,大半夜还愁兵部那烂摊子,司南那混账羔子以后不许他去兵部了,让他去帮忙,次次算盘打得噼里啪啦要多拨军费,瞎捣乱。”
王恐见折回来的李芳,生怕他嘴里蹦出个什么惩处李明薇的话,当即先开口,“公公,殿下是您看着长大,如今娘娘去了,他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李芳笑道:“莫要惊慌,是陛下瞧着这几日十一殿下清瘦许多,特意让御膳房做了些他爱吃的糕点,适才忘记拿了,这不是,让老奴拿来呢。”
王恐双手接过,想了想,又摸出张百两银票递过去,“有劳公公了。”
李芳哪里敢收,推回去,又道:“言重了,十一殿下好,陛下才会好,适才的话咱们都听着了。”
他叹了口气,“老身也多说两句,如何听你自己掂量。”
“你是十一殿下身边的最信任的人,有些轻重要明白,陛下有陛下的难处,大查淑皇贵妃死因,就是大查谢家,眼下前线还打着仗,若让阮贤知晓,他在前面浴血奋战,后方在给他岳丈家找麻烦,会如何?”
“在陛下心中,十三殿下是皇子,陛下同十三殿下,先是君臣,再是父子,臣子做错事,君父该打该罚自有章程,十一殿下却是儿子,儿子犯错,做父亲的怎么舍得罚。”
“做多错多,被人抓的把子也更多,居在高位,博弈权衡比亲自上阵更考验人。”
“十三殿下陛下舍得放出去摸爬滚打,敢打敢骂,朝臣弹劾也会狠心收拾,十一殿下却是陛下咬死要放在眼皮子底下,不许任何人动的儿子。”
教李明薇的是帝王心术,教李明启是朝局处置之法。
“老身冒死给你揣测次圣意,陛下绝不会允许十一殿下,有半分污点落到朝臣手中,其实当不当太子有什么重要的,十一殿下现在难道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吗?”m.xiumb.com
王恐不敢接话。
李芳仰天而叹,“总之,你好生劝着十一殿下,让他乖乖跟着阮元帅去前线,这父子情裂了,咱们这些做下头人的,能缝缝补补就努努力,若是不能,也别让父子情越裂越伤。”
王恐拎着食盒进去,正欲开口,李明薇声音已响起,“你要是喜欢李芳,我就把你净身送叫他老祖宗。”
王恐将食盒落到桌案上,试探的继续开口,“陛下吩咐——”
李明微起身,留下冷冷两个字。
“丢了。”
他补充,“还有,以后别给我提他。”
居然敢打他!
为了李明启那狗崽子打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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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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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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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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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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