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大雨。
沈简坐在正堂,看三个站在屋檐下的人,喝着茶,扬眉笑着,语气难得轻快。
“我就说在京城附近逛一圈吃个月饼,走个过程各回各家,啧啧,现在你们对着这雨……
“贺瑾你要不要赋诗几首,沈杳快快,把你小耗子带出去玩玩水,阮大姑娘来给我开开眼界,玩个轻功水上漂。”
阮今朝、贺瑾、沈杳:……
贺瑾很尴尬,“这个确实没想到,这雨不可能一直下的。”
陆路又转水路又是陆路七日才到这里,一直下雨他绝对要被阮今朝和沈杳弄死。
徐州府不大,中秋灯会还算热闹,且周围又是两个大府州,来这里会遇到熟人的可能极其低。
亏得他还提前派人来踩点,还弄下这个小院子方便住人。
他千算万算的,结果老天爷不给面子。
沈杳觉得没意思,要回屋子去玩她的小耗子,贺瑾看她不高兴了,忙就跟着去哄。
阮今朝看沈简,“沈简,我们来下棋吧!”
“不来,费脑子。”
他才不去给她送欢笑找耻辱,已经输了一辈子了,这辈子他才不奉陪了。
阮今朝眯眼看他,沈简很硬气,“不来。”
阮今朝哼了一声,掉头去找东雀他们赌钱了。
结果才开始赢钱,贺瑾就进来抓她了。
阮今朝把人推开。
“乖弟弟,你等姐姐一会儿啊,赢钱给你买糖葫芦,才开始赚呢!我都输了十两银子了!”
贺瑾不依不饶,“你给我出来!”
阮今朝被拖出来气得揣他,“你不知道财运不等人的?”
“你给沈杳说什么呢?”
阮今朝被问的不明所以,“我和她说的话多了去的,你这话问的我怎么答?”
贺瑾气得咬牙,抬手拍了下,压低声音,“你怎么给沈杳说的?”
阮今朝猛然愣住了下,随后爆发铺天盖地的笑声,一个劲拍着贺瑾的肩头。
“不是你们不许我把她带坏吗!她又一个劲的问,我能怎么说,我只能说亲亲抱抱拍下小手就有娃娃了……”
“我掐死你!”贺瑾瞪她。
他就想亲一下沈杳,谁知道姑娘一下一个劲拒绝,还把他嘴捂住,说什么亲了会有小宝宝。
他傻在原地,亲一下就有,他怕是儿女绕膝几圈了。
而后解释的他都不知道怎么说了,沈杳反正就一句话——“阮阮姐不会骗我。”
“对不住,对不住,天知道那姑娘那么虎的!你放心,今晚我去挨着她睡,和她好好讲讲娃娃怎么来的!保证讲的细致无比,把我娘、我爹、还有宫里嬷嬷说的都传授给沈杳!”
贺瑾气得甩衣袖,“你你你!该教的不教,不该教的瞎来!”
阮今朝拍心口保证,“你放心,今晚我肯定教点沈杳实用的。”
贺瑾气的半死:“阮姐!”
晚间,沈杳听完阮今朝给她说的一杆子话,脸红的滚烫。
阮今朝给她盖好被子,“下雨好睡觉,睡吧睡吧,以后可别不让你贺哥哥亲近,就亲亲不会有宝宝的。”
沈杳蚊子声音唔了一声。
阮今朝侧身睡着外头,都要睡下去了,沈杳突然道:“阮阮姐,哥哥这段时间有点不对劲。”琇書蛧
阮今朝睁眼,“怎么了?”
“就是很奇怪,哥哥不喜欢父亲的,连带着对母亲也是也只是尊敬居多,你就理解成爹娘都拿他没有办法,有点怕他。”
“可是这段时间,哥哥每天都会去给父亲母亲请安,晚间也会回去陪他们用饭,还会叫上我一起,还警告我不许和父亲唱反调。”
“最恐怖的就是,他还吩咐人去盯着沈安读书,把沈安吓得据说天天熬夜读书,生怕哥哥是要亲自过去抽他的学问。”
沈杳在黑夜中睁开眼睛。
“就觉得,很不是哥哥个性能做出来的事情,他不大喜欢家里人,其实也不喜欢我,若不是贺哥哥退亲,我伤心欲绝,我都不知道哥哥是很在乎我的,以前我都以为他只在乎小佟来着……”
阮今朝嗯了一声,有些不解,“小佟?”
“你不知道,哥哥对小佟很好,你不要看小佟现在性子好,什么都不在乎不争不抢,就是被哥哥惯出来的。”
“小佟小时候就是个不会骂人的司南,小土匪一个,看上什么喜欢的,才不管是谁的,张口就是‘我想要’三个字。”
“不给就去找哥哥哭,我和他抢,哥哥还要说我,我从来没有哭赢过他,气死了。”
“我给你讲,我以前还怀疑小佟是孔先生的私生子来着,也是现在才晓得,他是哥哥的护身符挡箭牌。”
沈杳好奇,“阮阮姐,死侍真的会为了主子送命吗?小佟要是没有了,哥哥肯定比自己死了都难受的。”
她以前都是不知道佟文会功夫的,就知道他熬药手艺出类拔萃。
“佟文很厉害的,再说了,你哥哥嗅着不对劲跑的比谁都快,不要怨天尤人了。”阮今朝轻轻道,“睡觉吧。”
夜间雨越来越大,佟文值夜正和黄沙说话,就见阮今朝走了过来。
“夫人?”佟文迎上前,看阮今朝有点失魂落魄,“出什么事了?”
阮今朝脸上有点急促,“我、我来找沈简。”
沈简披着中衣开门,看阮今朝身上都飘了雨,让她先进来,吩咐佟文去弄点热水来给她擦擦脸。
“怎么了?有什么急事不能明日在说的?”看她发丝都有层薄薄的水珠,沈简说他,“不知道打伞,或者叫我过去吗?”
阮今朝抬手将他紧紧抱住,“阿简……”
沈简感觉她全身冰凉的颤抖了,忙回抱着她,“怎么了?”他摸着姑娘的脸。
“我做噩梦了。”阮今朝看他,眼眶都闪着泪,透着哀伤和惊慌,“我梦到你被乱刀砍死了。”
沈简目光一凌。
是梦到他前世的死了。
“我好好的,不就在这里吗?”沈简将她抱着,慢慢拍着她的背脊,将她的情绪安抚下来,亲着她的发间,“都过去,我好好的。”
阮今朝抱着他不撒手,瓮声瓮气,“你今晚陪着我睡好不好?”
她仰头看沈简,“你不要害怕,我保证什么都不对你做。”
沈简被她小神情弄笑,亲了亲她的眉心,“我在这里,不要害怕。”
二人上了榻,外面雷雨起,阮今朝钻到他怀中静静的靠着,沈简慢慢拍着她的背脊。
大约真的是噩梦,阮今朝靠着他怀中很快就睡下去了。
沈简则是有点睡不着了。
他前世死后,阮今朝又是如何的了?
他亲了亲姑娘的唇角,才恍然看见她脖颈带着的那条蓝蝶项链。
想起苏氏给她时候,姑娘很排斥拒绝的反应,沈简都觉得奇怪。
他抬手拨了下,除开值钱点,也没有别的特别之处了。
沈简手背拂过她的脸。
但是有一点他可以很确认,就是他死了之后,阮今朝的日子肯定过的很不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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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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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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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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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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