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沈简所不知道的,他那手字即便是有书法大家也不可能轻易模仿了去,甚至于还要骗过他的父亲。
阮今朝淡淡看了他一眼,似乎料到了他的质疑,“那等你好了,我写给你看。”
其实她最开始也不知道的,知道某次宫宴,这人奉旨写了一首词,她才察觉与她字迹竟然有三四分运笔一样。
她叹息,“不管你怎么想我的,眼下我既把你捡回来,必然不会要你死。”
沈简见她送到嘴边的汤药,他突然就想真的做做瞎子了,眼不见为净,而且,他现在是真的不想回侯府。
顺着阮今朝喂过来的汤药下肚子,沈简就再度合眼睡了过去。
阮今朝静静的陪着他,见他安稳的睡了过去,替他捏了下被脚,才起身出去。
走出去东雀就骂骂咧咧,“沈简害你在京城身败名裂,她妹妹的死同你毫无关系,却要算你头上,这种有病的玩意就应该送去见阎王,你救他做什么!没准还讨不到好。”
“我本来就没想讨好他。”阮今朝顿了顿,“不管我承不承认,的确是我间接害了他的胞妹。”
“你也是受害者,你千里迢迢赶到京城紧跟着一顶盖头下来,如何知道这桩婚事的龌龊,若沈简真的有血性,为何不在大婚之日来闹事!”东雀愤愤不平。
“眼下咱们都泥菩萨过江浑身事,你还有闲心捡个病秧子回来养,我让你把人丢到侯府门口,你还……”
东雀气得不成,抱着长刀蹲在旁边,“你等着吧,治好了他,还是继续和你唱反调。”
阮今朝淡淡看他一眼,“以前的事我不想在追究了,眼下我只想扶持十三荣登大宝,替爹娘平反,好了,你好生看着他,不要惹他了,他惯是个小家子气的,不要和他斗嘴,不管输赢他自个都能气半日的。”
她要出去办事,看旁边跟着欲言又止的勇叔,就笑笑,“我已经害死了沈杳,所以,我不想在害死他了,即便他不是我害死的,可我见死不救,也是杀了他。”
阮今朝再度回来已是第二日入夜。
大老远就听着东雀在屋子里头骂骂咧咧的声音,她斗篷都来不及脱下,顶着风雪进去,“发生何事了?”
大夫瑟瑟发抖躲着角落,和阮今朝解释,“沈世子不愿用针,也不想吃药,东雀侍卫好说歹说自个先动怒了……”
阮今朝无声的叹了口气,眼神示意东雀出去,走上前看倔强的盖着被褥侧身合眼的人。
“沈简,你身子很不好,光吃药恐怕不行,大夫不会有问题,我若要杀你,昨日就不会救你了,对了,你眼睛可好些了?”
回应他的是把脑袋藏到被褥里的动作。
阮今朝内心翻了个白眼,真的是娇气死了,“东雀你不见过吗,他就是炮仗性子嘴上功夫,你又不是骂不过他。”
她去拽男人蒙头的被子,“他不在了,你别闷着了,回头喘不过气遭罪的可不是我。”
大夫捏着针带,也苦口婆心,“沈世子,老朽不会害您的。”他是真不知沈简哪里来的底气在阮今朝的地盘嚣张的。
阮今朝看大夫,“今日行针也是走脑袋吗?”
大夫就道:“今日在手上几处穴位行针就可了,至于眼睛,晚些时候用药包敷敷即可,不出三日就能见光了。”
沈简感觉阮今朝将手伸到被褥来,他咬牙不许她拿走,“滚开。”
阮今朝蹙眉,“我救了你,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我要你救了?”沈简拍开她的手,“是我求着你,跪在你面前让你救我的?多管闲事!”
为什么不让他就这也去死了!
“怎么,你很想去死?”阮今朝冷笑一声,“沈简,你有我惨吗?”
“我年纪轻轻做了寡妇,满打满算我与贺瑾成亲都没有三月,被你当做杀妹仇人,名声败尽人人唾弃!”
“数百万的陪嫁银子被人夺走,我爹被你们的皇帝逼死,甚至全尸都没有,我母亲被白氏放狗活生生要死,尸体是我去乱葬岗一块一块捡起来的!”
阮今朝掀了他的被,“沈简,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我管你闹什么娇滴滴大少爷脾气,闹够了就给我治病!”
沈简砰的坐起来,暴怒低吼,“惨,你算什么惨,若你拖着我这幅身子活着,你恐怕早就自戕了!”
他若是死了,就必须把世子位让给那位姨娘的儿子,他是母亲和妹妹唯一的依靠。
他只能痛苦的活着,一碗比一碗更苦涩的汤药,无数稀奇古怪的续命方式他都经受过,有些法子甚至还会造成他每一寸皮肉都如同从炼油中捞出来一般。
现在沈杳死了,侯府出事,而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注定出来背负这一切。
倘若不答允李明薇的话,侯府弃车保車,必然要用他的命将这件事划上句话,那么,他就是在给那位庶弟做嫁衣!
凭什么!
他都已经怎么惨了,为什么还要他来承受这些!
屋子陷入长久的沉默,阮今朝靠着床边坐着,“那好,你怎么样才肯乖乖的治病?”
沈简冷声,“让他滚。”
屋子里头孤零零站着的大夫:……
若是旁人或许会觉得沈简今日脾气的确太不好了,但是对于被她疯狗咬了两年的阮今朝而言,早就习以为常了。
“好。”阮今朝示意大夫先出去,“他的药今日可用了?”
大夫摇摇头,阮今朝吩咐他出去在弄一碗进来。
很快药来了,阮今朝见始终背着她坐着的人,替他吹了吹,“你是自己喝,还是要我喂你?”
“要喝你自己喝。”沈简太过激动,使劲咳嗽了起来,肺管子疼的他呼吸都困难。
阮今朝懵了下,随即询问他的意思,“所以,我喝一碗你喝一碗是吗?”
“我说我不喝。”沈简抬手要去打翻药碗。“你给我滚开!”
阮今朝手疾眼快站了起来,她忍着一碗药给沈简盖上天灵盖的怒火。
“你能不能别拿身子骨胡闹,在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
“滚!”沈简摸个枕头给他砸了过去。
阮今朝躲开,最后一次和他商量,“你真的不喝?”m.xiumb.com
“不喝!滚出去!”
“是你自个油盐不进的。”阮今朝叹了口气,也不和他掰扯了,“东雀,进来把沈简给我按住!”
最后死猪挣扎的沈简被活生生灌下去两碗药,针也给按着扎了,被放开时,毫无半点犹豫直接掐住了阮今朝的脖颈。
居然敢这样对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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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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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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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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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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