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卿哭得无声,使劲瞪眼看着周晋南,看着他明明伟岸的身姿却要在自己面前矮一截,又有些心疼。
他不该跪,毕竟中蛊不是他愿意的,而且他之所以中毒,可能是为了背后千千万万人的性命安危。
她不该狭隘的,她应该去原谅,应该庆幸那个人是他。
而她自始至终都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
可是想到上一世,直到她死,他也没告诉她!她一直背负着一个枷锁熬了那么多年,那么多个日日夜夜。
还有他们失去的那个孩子。
每一次想起来,都让她疼得呼吸不上来。
他不会懂她曾过得有多辛苦。
可是这件事真就怪周晋南一个人吗?也不是,如果不是她轻易相信许如月相信周瑾轩,又怎么会被人下药。
可是她跨不过心里的那个坎。
像是竖进心里的一根刺,提起来疼,放下去也疼。
周晋南垂眸掩住眼中的薄红:“那晚是我,我没办法跟你解释我不能说的原因。”
许卿使劲眨了眨眼睛,想拼命咽下汹涌而出的眼泪,有些哽咽地开口:“周晋南,你起来!”
周晋南依旧巍然跪着:“我现在依旧没办法解释原因,当时遇见你,我是庆幸的,庆幸是你。我知道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我犯下的错事,只是求你,不要离婚。”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压得很低,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着。
他什么都不怕,就怕她说离婚。
他却不能不放她走。
并不是害怕离婚会暴露当初的事情,只是恐慌以后没有她的日子。
许卿听到这句话,眼泪流得更凶,她不想离婚,看见他跪下她依旧会心疼,可是却又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他。
哭得已经有些说不出话:“周晋南,你…起来,不要这样……”
冯淑华叹了口气,过去拉着周晋南的胳膊:“你先起来,我们慢慢说,卿卿肚子里还有孩子,这么站着不好。”
周晋南依旧没动,冯淑华有些无奈:“你这孩子也是够倔的,你起来,晚上你先睡我那屋,我跟卿卿睡,我有话跟她说。”
边说边用力,原本就是个小脚,用的力气太大,更显得颤颤巍巍要摔倒。
周晋南不得已站了起来,伸手扶着冯淑华:“奶奶,是我错了。”
冯淑华叹口气:“先别说这些,你去屋里休息。卿卿今天折腾一天,肚子里又怀个娃娃,也要早点休息。”
周晋南看着许卿和冯淑华一起进了屋,站在院子中间久久未动。
冯淑华弄了个湿毛巾,给许卿擦了脸又擦了手,捏着她的手说:“怀孕少哭,要不生出来的娃娃也爱哭。”
许卿再也忍不住,抱着冯淑华痛哭起来。
冯淑华轻轻拍着她的背,“奶奶知道你委屈,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如果你要是觉得日子真过不下去,过段时间离婚也行。”
许卿哭着使劲摇头,她再难过也没想过离婚,而且现在更不能离婚,如果真离婚了,让那些有心人看去,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冯淑华抚着她的后背:“这次让你受委屈了。”
许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用毛巾使劲擦着眼泪,哑着嗓子问冯淑华:“奶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冯淑华点头:“他第一次和高湛来时,就是你出事不久,那时候他眼睛还能看见,不知道为什么,来看了一圈,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第二次来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说是要跟你结婚,还去你母亲坟前祭拜。”
许卿惊讶:“他不是一开始就看不见?”
冯淑华摇头:“不是,后来我才知道,他们第一次来是来求医的,只是在我房间里看见了你的照片,放弃了这个打算,怕你知道后会觉得他是为了解毒才娶你。”
许卿愣了愣,所以那晚那个暗沉低哑的声音说:“等我,我回来娶你。”
不是她幻听,而是周晋南真的说过。
冯淑华握着许卿的手:“既然你这么难受,为什么还要帮他?”
许卿低头:“奶奶,我不恨他,其实我更庆幸是他,只是我心里有个坎过不去。我帮他,是不想那些坏人趁机往他身上抹黑。”
冯淑华拍了拍许卿的手,无声安慰一会儿,让她躺下睡觉。
她也跟着在她身边躺下。
许卿哭得眼睛疼,更没有睡意,突然想到卢卫东说的话,吸了吸鼻子问冯淑华:“奶奶,你听说一个姓闫的,叫闫伯川的人吗?”
冯淑华摇头:“没有,怎么了?”
“卢卫东说在闫伯川家看见过我妈妈的照片,我也不知道真假。”许卿有些丧,有些不想去找母亲是谁。琇書蛧
冯淑华拍了拍她的肩膀,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先不想这些了,早点睡。”
周晋南站在院里一直没有离开,能清楚地听见许卿从压抑到崩溃的哭声,心里突然生出很多带着尖刺的藤蔓,紧紧缠裹着他的心脏,让他疼得窒息。
直到屋里声音渐渐没了,和周围的空气一样陷入一片死寂中。
周晋南沉默了一会儿,过去摸了摸白狼的脑袋,示意它在家里看好门,然后轻轻翻墙出去。
一路走着到高湛家,已经凌晨三点多。
高湛也没睡,回来是越想越担心,听到敲门声见是周晋南,赶紧拉着他进屋,顾不上给周晋南倒水,急切问道:“怎么,许卿跟你闹了?”
周晋南拢了拢眉头:“没有,她只是哭了。”
要是冲他发一顿火,或者伸手打他两个耳光,他心里都不会这么沉闷。
许卿越是引而不发,越是让他不安。
高湛摸着下巴有些没主意:“她应该不会提出离婚吧?”
周晋南直接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不离婚!”
高湛点头:“也对,这个节骨眼上离婚,等于坐实了你的罪名。”
周晋南摇头:“我不在乎,我喜欢她,不想离婚。”
高湛惊得差点儿从椅子上蹦起来,快听听这个冷阎王说什么,喜欢人家?他竟然还知道喜欢?
眼神有些玩味地看着周晋南:“真喜欢?那就死缠不放,不是有句话叫烈女怕缠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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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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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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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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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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