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片面的理解教师这个职业,那么它可能是世界上最会说漂亮话的职业之一。
为什么?
因为老师们总是想把学生们培养的更好,但老师们自己已经做不到更好了。
那么.....你能说老师们说的都是漂亮话,明明自己都做不到却要求着学生们去做吗?
归根到底,漂亮话真正的定义又是什么?
是指恭维的话,是指让人心里舒服但却无法实现的话。
如果按照这个定义,那么教师便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会说漂亮话的职业群体。
因为真心为你考虑的话,绝对不是会让你舒心的话。
而谢铭现在所说所做的也不是在‘劝人大度,劝人放下’,他只是想告诉折纸,不应该让仇恨成为生活的全部。
劝人大度,天打雷劈。
在这一句话出来之后很快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和应用,但许多人根本不知道这句话的前提条件是什么。
这是指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根本不知道你心中的痛苦,喜欢慷他人之慨的人。
说话的人在‘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当事人的感受。只是凭借自己所谓的‘道德’和‘善良’,认为当事人应该大度。
这并不是‘劝’,是因为事不关己而说的风凉话。利用他人的痛苦来体现自己的善良,是一种利用。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劝’。那你站那么高,被雷劈死不也是活该吗?
这种思想,也是西方传来,现在被称为‘白左’的思想。
主张着保护环境,但提出的建议却是让人类回归原始人生活。
主张着同情弱者,但自己却什么都不做,反而同样在欺压着弱者。
提倡着男女平等,可实际上却是伪女权主义。
说着爱护动物,却把动物的性命看的比人命还要重要。
用两个字来形容这样的人,那就是‘虚伪’。
可有些时候,人们在根本不了解这些词汇、句子实际上的意思,就用来随意的批判,随意的下定论。
遵守法律和社会规则就被称为‘圣母’‘虚伪’,崇尚‘无脑杀杀杀’根本不考虑这样做之后,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真的拜托这些人,先搞清楚‘圣母’和‘圣母婊’的定义后,再麻烦您老去道德的制高点下定义好不好?
‘白左’至少振振有辞,有着一套令自己信服的理论。你们倒好,理论都没弄清楚就直接‘御键’而行。
老‘蜀山键派’了。
回归正题。
劝人,也是要讲究方法的。
还是那句老话,你没有经历过别人的经历,就不要感同身受的去说‘我懂我懂’。你必须真诚的表现出来,告诉对方‘自己不懂’。
也不要自以为了解一二后,就劝对方放下。放下还是不放下,那是由当事者自己决定的事情。无论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去干涉。
那么能做些什么。
倾听,然后从对方的角度出发,去提出中肯客观的建议。
这才叫劝,而不是‘劝’。
说话是一门艺术,蕴含感情的话语总是能够吸引人,让人听进去。而不由分说的命令式话语,只会得到他人的反感。
‘希望你去做’和‘你需要去做’,带给人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
哪怕谢铭现在身为教师,身为长辈,在日本这个极度重视辈分观的国家中,他完全可以提出命令和要求。
但他在说话的时候依旧时常带有‘希望’和‘想’。
互相的尊重,永远是建立起良好沟通的前提。
自以为是的善意和从对方角度出发的善意,也永远是截然相反的东西。因为前者对于当事人来说,和恶意并没有区别。
对于小折纸而言,谢铭想要表达出的意思传递到了。但,传递到了不代表能够接受。
自己只能这么去做,自己必须这么去做。
没有人要求她.....又或者说,她自己强迫着自己,自己要求着自己,在没有完成复仇前,自己是不允许获得幸福的。
仇恨对于现在的小折纸,是支持她活下去的支柱。不然,她根本没有办法向前。
她恨,她恨自己的无力,恨命运的不公,更狠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存在。
那么....恨什么能让自己更轻松一点?
自然是恨别人,恨罪魁祸首。
这反而是值得万幸的事情,因为她并没有将这极负面的攻击性放在自己身上。
如果放在了自己身上,那才是最坏的情况。因为这代表小折纸每天都要忍受着自己,忍受着想要破坏自己的恨。
轻则抑郁,重则自我毁灭。
所以仇恨仇人,是她手中所握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劝她放下仇恨,等同于让她溺死在绝望的海洋。
她能接受吗?
她不可能接受的。
所以谢铭并没有让她放弃复仇,放弃心中的恨。谢铭希望的是,让小折纸不要紧盯着手中的这根稻草,而忽视了周围。
你可以不放松,你可要把它给攥紧。但,你的视线不能局限在这根稻草上。
谢铭做的,是让她看到周围的稻草、救生圈、船。甚至....让自己成为那艘将她从绝望中捞起的船。
既然小折纸的世界中,现在只剩下了黑暗和绝望。那么,谢铭希望能够通过自己努力,为那边黑暗带去一丝的光亮。
谢铭不奢求太多,哪怕就只有一丝,他就知足了。
因为这证明自己的努力,多少都有了些成果。代表当小折纸失去那根稻草后,还有着别的活下去的希望。
但很显然,这个目的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时间的积累,需要谢铭慢慢的、潜移默化的去改变。
看着沉默的小折纸,谢铭无奈一笑。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换一个话题吧。应该还没有和你说过吧,我家还有一个妹妹.....”
在接下来的一小时里面,谢铭说着自己遇到的一些趣事,小折纸则是在旁边听着,时不时因为眉飞色舞的谢铭的表情而轻笑几声。
第二次见面,就能看到小折纸的笑容,这样的进度已经相当不错了。谢铭对此已经非常满足,也对接下来的计划多出了一些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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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计划,但谢铭的打算其实也就是尽量做到每天过来看看小折纸而已。
有的时候和折纸一起来,有的时候是和凛祢,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谢铭自己过来,和小折纸聊些琐事。
今天中午或者早上吃了什么,学校里发生了什么趣事,折纸又做了什么让他忍不住吐槽的事.....
想要得到别人的信任,首先需要信任别人才行。
所以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小折纸在听,而谢铭在说。
一个二十出头的教师,和一名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居然就这样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小折纸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越来越多。
慢慢的,谢铭没看到过小折纸眼底的那份仇恨和绝望了。
这究竟是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他说不准。
但他希望,这代表着小折纸正在往好的方向转变。
他希望如此。
然而,他没有见到的,是在他离去后,小折纸那逐渐坚定起来的神情。
那是下了某个决定,已经做好觉悟的表情。
周六,谢铭和往常一样走入到了小折纸的病房中。
“小折纸,我来了。”
“老师。”
“嗯?”
看着没有再穿着医院的病服,反而换上了一身有点军队色彩的深绿色军装的小折纸,谢铭张了张嘴,勉强从嘴里崩出几个字。
“小折纸,你这是.....”
“通过关系,我进入到自卫队里面了。”小折纸平静的说道:“所以,今后恐怕有相当一段时间,我没有办法和老师你见面了。”
“........”
沉默了许久,谢铭举了举手中的塑料袋,强笑道:“吃苹果吗?”
“.....嗯。”
似曾相识的场景,病房中只剩下牙齿咬下苹果的脆音,和轻轻的咀嚼声。
只是,和上次不同。
小折纸的脸上满是平静,而谢铭则是垂着眼皮。
“老师,能麻烦你给我递张纸吗?”
“嗯。”
习惯性的准备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抽纸,但抽屉里面已经没有了任何东西。没有办法,谢铭只能从兜里拿出手帕。
“谢谢老师。”
小折纸笑了笑,擦拭起嘴角和手。
“......你,已经决定了?”
“......是的。”
将手帕递回给谢铭,小折纸轻声说道:“我真的,非常的感谢老师。”
“这段时间,老师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和我分享着点点滴滴的,生活中的快乐。本来我以为,在失去了父母之后,不会再有人会对我这么照顾。”
“但老师告诉了我,有,而且就在你的身边。”
“我真的很感谢,老师您能这么照顾我,这么信任我,给予了已经一无所有的我那么多东西。”Χiυmъ.cοΜ
“你哪里一无所有啊。”
谢铭苦笑道:“你不是有很多的东西吗?”
“我、折纸同学、凛祢、还有你的一些亲戚,这不都是你所拥有的吗?”
“嗯,是的。”
小折纸笑着说道:“而让我发现这一切的,也是老师。”
“所以....我才会在这里等老师你来。我想要将一切告诉给老师,想要让老师知道真相。”
“真相?不是有保密协议吗?”
“只要老师不说,谁又能知道呢?”
小折纸调皮一笑,随后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想让谢铭看到自己在回忆那段记忆时,眼中控制不住的恨意:“那场大火,并不是意外事件。”
“而是怪物之间的交战,所引发的灾难。”
“怪物?”
“是的,怪物。”
小折纸看向谢铭:“名为精灵的怪物。”
“精灵拥有着毁灭人类的力量,每一次精灵的现身,都会引发名为空间震的灾难。”
“.......”
“不管是欧亚大空灾,还是‘南关东大空灾’,亦或是一个月前的大火,这些灾难全部都是由精灵引起的。”
“每一个精灵,人类都有着称呼它的代号。”
“而在一个月前的火灾,所出现的精灵代号是‘炎魔(Efreet)’。”
“但,炎魔引起的仅仅是火灾。真正造成大规模破坏的,是炎魔和另外一个怪物的交战。其余波,破坏了住宅区,杀死了我的父母。”
“精灵,是怪物,是敌人。”
小折纸咬牙切齿的说道:“是它们,让那么多人死去。是它们,杀死了我的父母!是它们,造就了那么多的悲剧!”
“我会杀了它们!我会杀掉所有的精灵!我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在任何人身上!”
“所以,我要变强!”
猛地抬起头,小折纸紧紧的盯着谢铭:“老师你给予我的幸福,我会永远珍藏在心底。但,这种东西是我之后所不需要的!”
“快乐、忧愁、顾虑、悲伤、恐惧、惊慌,这些都只会阻挡我变强!我所需要的,只有一个情绪。”
“愤怒,和憎恨!”
“所以....我想要将这些我无比珍贵,但以后不需要的情感,全部交给老师你。”
“老师你的快乐,便是我的快乐。你的悲伤,就是我的悲伤。你的幸福,便是我的幸福。而我要做的,就是保护我们两人共同的幸福。”
“老师,我会变强,然后保护好你的!”
“.........”
谢铭看着折纸眼底的倔强,有些苦涩的说道:“但,那不是以你现在的年龄应该做的事情啊。”
“不,这就是我该做的事情,老师。”
小折纸反驳道:“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获得这个机会,可我却天生有着这个资格。那么,这就是我应该去做,必须去做的事。”
“保护人类,保护天宫市,保护老师你。”
“我不想,再一次看到自己最珍惜的人在眼前消失,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了。”
“........”
“嘶~~~~呼~~~~”
做了一个深呼吸,小折纸揉了揉脸。手放下的时候,脸上已经变成了如死水一般的平静。
“小折纸.....”
“老师。”
小折纸投入到谢铭的怀中,脸深深埋在谢铭的腹部,双手用力的抱紧了谢铭的腰。像是要借着这个动作,将自己所有的感情全部交托给谢铭一样。
“老师。”
松开了手,小折纸退后了几步:“老师,我们有缘再见。”
“........”
目送着少女的离开,谢铭轻轻的靠在了墙上。拳头,不由自主的握紧。
第一次,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无力。
自己,终究没能把她从那条荆棘的道路上拉回来。
看着自己手掌的纹路,青年突然想起每晚做的那个梦,那么折磨自己的梦。
“力量.....吗?”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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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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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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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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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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