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三遍,此时天光却还未明,灯笼下,驿站里人影晃动,人声鼎沸从四面八方传来。
一个驿卒被人声吵醒,揉着眼睛从榻上爬起来。
“搞什么,天都还没亮。”嘴里抱怨着,随意穿上鞋子,走到墙边,推开窗户,看到屋外一群随从忙着将东西装车。
“外面干什么呢?”其余的同伴也被这声音吵醒了,从被窝里探出头问他。
驿卒看了一刻,为了发泄不满,“碰”的一声,重重将窗户关上,一面往回走,一面说道:“是昨天半夜来的那群人。”
“啧,他们啊……”有人恍然,又躺下了。
“真是的,赶着投胎吗!”
“……就是,昨日半夜才来,今天天还没亮又要赶着走,莫不是有什么大病……”
“夜里来,夜里去……见不得光吗……”
“该不会是……那个吧……”
“哪个啊……”
“你说呢?”
“鬼……”
这话让同伴们吓了一跳,胆子小的连忙缩进被子里。
“你,你可别乱说……”
“莫要胡言乱语,昨日我打探过了,就是一些乡下人而已。”适才开窗的驿卒说道,将鞋子踢了,钻进被窝,闭上眼就要接着睡觉。
然而适才的话才说了一半,同伴可不愿意让他就这样睡下,周围两个人一起将他拉起来。
“不许睡……”
“你说清楚,他们是怎么回事?”
“快说,不然我睡不着你也别睡了。”
众人纷纷应和,驿卒只能妥协。
“好了好了,我说我说。”他无奈道,“就是个偏远地方的驿丞,听说是来京城做大官的。”
“驿丞?”
“驿丞也能作官?”
“驿丞本来就是官……”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驿丞,能升官吗?”
“不知道……”
“再怎么升,也不能升到京城来吧?”
“京官啊……骗人的吧?”
“喂,别睡啊你,说清楚……”有人注意到那驿卒又要睡,连忙又将他拉起来。
“你们烦不烦啊,我也就知道那么多啊……”驿卒说道,满脸怨念。
“我不信,你肯定还知道更多……”
“……我也觉得。”
“快说……”
驿卒无奈,仰躺回榻上,哀叹道:“说说说,我说就是了,说完了你们可别烦我了。”
“好……”
“知道了知道了。”
得到众人承诺,他说道:“我听那些下人说,是得了大人青睐了,具体怎么入了大人的眼,我就不知道了。”
“哪位大人?”琇書網
“最大的那位。”
“嘶!莫非是……”
“皇上?”
“傻子,新来的吧?”
“不是皇上还能是谁?宋相公还是陈相公?”
“真是傻子,当然是齐国公……”
“齐国公最大?”
“嘁,懒得与你说……”
“喂,快说,是不是齐国公?”一人说着,又要将驿卒抓起来。
“是,就是他。”驿卒说道,“别烦我了,待会还要干活呢!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不就是齐国公嘛,至于那么急,赶着投胎似的……”有人酸酸的说道,也跟着躺下。
“为什么齐国公最大……”
“别问我……”
“唉,这位大哥……”
“走开走开……”
“睡了睡了……”
“咿?下雨了……”
闻言,众人又纷纷爬起来,待听到雨声,过了一瞬又听到雷声,纷纷笑起来。
“哈!让他们扰人清梦,活该!”
“这下走不了了吧?”
众人幸灾乐祸的又嬉笑了一阵,等到外面车马声消失,他们也才又跟着睡下。
唰唰的雨声传入室内,众人都以为他们不会在这时候走了,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雨水并没能阻挡车队的脚步,夫人小姐们坐进马车,随从们裹上蓑衣,冒雨而行。
大雨连绵不绝,灯笼摇晃顶不住大雨的冲刷,被全部收入马车,一行人在黑夜中渐渐走远。
车队中,随从们骂骂咧咧的声音被雨声掩盖、被车厢隔绝,车队正中的陆禽与陆夫人蒙着头裹着被子接着睡,对于其余人的状态丝毫未有在意。
“咚咚咚!”
车窗被人敲响,发出急促的声音,陆禽不满的睁开眼。
“干什么?”将车窗打开一条缝隙,他朝外喝道。
车窗外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头上虽然戴着斗笠,可他的脸上还是被雨水打湿了。
车外雨水太大,他大声喊道:“陆大人,雨实在太大了,这样走不快啊!”
陆禽皱眉,知道他想说什么,竖眉不悦道:“走不快也得走!”
“可是,再这么走下去,大家身体熬不住啊,等到了京城……”男人皱眉说道。
陆禽撇嘴,得意道:“怕什么,我有禽丸呢!”
“可是,就算我们不怕生病,现在雨这么大,也走不了多远啊,事倍功半……”男人说道,“我们现在回去驿站休整,等到雨停了要不了多久就能到京城……”
“这雨这么大,天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陆禽喝道,言语中已经充满了不耐的情绪,“别想偷懒,我说赶路就赶路!”
男人闻言,还想要说些什么,陆禽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碰”的一声,用力将车窗关上了。
见状,男人无奈叹口气,催马到了一旁,身后同伴见他说完,骑马过来,等到问清了情况,恨恨咬牙,用力朝着马车啐了口痰。
“他就没把我们当人!”他说道。
男人叹口气,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习惯了就好,等你跟我一样,在外行走多年,就知道了……”
抬起手将脸上的雨水擦干,男人摇摇头感叹一句:“天下乌鸦一般黑,哪个富贵不泼皮……”
同伴闻言,咬牙切齿一阵,说道:“他富贵个屁!就凭他这样,齐国公他爹来了也迟早被他害死!”
他说完又哼了一声,催马回到自己的位置。
男人无奈,闻言又被他的话逗笑,看看身边也没其他人,便也没有斥责他失言,任由他离开了。
就这样,车队依旧冒雨前行……
“轰隆!”
雷声响彻云霄,天空中闪电如同巨龙蜿蜒,一眼望去,连绵不知几千里远……
天地间被闪电照亮一瞬,队伍中,众人神色疲倦,分明个个身形魁梧,在这雨中却犹如弱柳扶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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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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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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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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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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