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贺锦堂又跑过来催,问我什么时候走,看他的样子,实在是一刻也不愿在这里呆,但一个人又不敢出去。
我叫贺锦堂吩咐人准备一辆大的商务车,将裹在油纸里的秦冉从地上抱起,给她遮了一条被单。
贺锦堂赶紧给楼下打了电话,这时突然传来“喀拉”一声,他吓得差点把电话给丢了。
我很快就发现,那声音是传自假秦冉拎进来的两只大皮箱子,走近前去,只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熏香味。
我心里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赶紧把一只箱子打开。
只见里面一层油纸,裹着个人。
贺锦堂吓得倒退几步,突然“啊”的一声惊叫,直扑了上来:“哥……我……是我哥啊!”
他一边哭喊,一边奋力扯开包裹的油纸,只见里面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颌下留着短须,身子蜷缩着,已经死去多时。
我赶紧打开另一只箱子,见里面装着个三十来岁的女子,同样被油纸裹着。
“哥啊……嫂子,嫂子!”贺锦堂放声大哭,不停用头撞地。
我心中惨然,没想到这对男女竟然是贺锦堂的哥哥嫂嫂,不是说他们夫妻已经移居国外了么,竟然死在这里。
我将油纸解开,猛地心中一震,伸手到贺夫人颈上一摸,居然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赶紧将她从箱中抱出。
贺锦堂也发觉异样,赶紧抢了过来,颤声叫道:“我……我嫂子怎么样?”
我让他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同时从左手中指上解下一枚银色圆环,一拉一抖,就是一枚三寸来长的银针。
在贺夫人耳后扎了一针。
这叫“借命针”,能暂时提气升阳,关键时候可以救命。
贺夫人悠悠醒转,贺锦堂哭叫道:“嫂子,我哥……你们怎么了?”
“是……是锦堂么?”贺夫人听到声音,突然精神一振。
“是我,嫂子是我!”
贺夫人神情激动:“锦堂,你……你去求求爸,让……让他救救宝儿!”
我见她睁开的双眼有异,仔细一看,竟是被人刺穿了瞳孔。
贺锦堂颤声道:“嫂子你的眼睛……什么宝儿?”
“锦堂,你快求爸救救宝儿!宝儿是……是我和你哥的女儿,是……是你的亲侄女啊!”
我见贺锦堂又是伤心又是茫然,“怎么……怎么你和大哥有孩子了?”
“是……是你大哥不想让爸知道,所……所以一直瞒着你们,宝儿已经五岁啦。”说着,贺夫人脸上不禁露出温柔怜爱。
我听得奇怪,他们夫妻俩生了女儿,为什么会不想让贺九爷知道?
贺锦堂也是满脸疑惑,显然同样不解。
“他们……他们一直逼问贺家的秘密,你……你哥说不知道,他们……他们就用酷刑……他们还抓了宝儿……”
“只有爸知……知道,只有爸才……才能救宝儿,求求他,求求他……”
贺夫人说了一会儿,神智已经开始模糊,只凭着最后一丝清明,说话时断时续,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我连蒙带猜,大致是弄明白了。
贺家夫妇二人原本是定居在国外,前阵子带女儿贺宝儿回到江城,谁知刚进城不久,就十分凑巧的遇见了黎坤,之后一家三口就被掳去。
夫妇二人被逼问贺家的秘密,受尽折磨,两人实在是不知道,只是苦苦哀求他们能够放了女儿。
后来夫妇俩也不知怎么的,被那假秦冉装进皮箱带到了会所。
我见贺夫人气息越来越弱,知道她已经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沉声说:“贺夫人,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的?”
贺锦堂大吃了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你说我嫂子……”
我微微摇了摇头,只觉一只冰凉柔腻的手抓住了我手腕,“救……救宝儿,答……答应我……”
贺夫人气息越发微弱,显是把我当成了贺锦堂,淌着泪央求。
我心中惨然,蓦的想起当日离家时,妈妈就是这么含泪拉着我的手。
“放心,放心,我答应你,宝儿会没事的。”我轻轻拍了拍她手说。
贺夫人像是听清了,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喃喃道:“宗泽,你说……”
宗泽是贺锦堂大哥的名字,贺夫人显然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有可能眼前出现了丈夫贺宗泽的幻觉,她呢喃道:“你说,爸为什么要杀浅雪呢,我怎么也想……”
说到这个“想”字,再也没有了声息。
我大吃了一惊,一摸她脉搏,这位贺夫人却是已经去了。
贺锦堂脸色煞白,直愣愣地瘫坐在地,过了好一会儿,猛地放声大哭。
刚才贺夫人说的最后一句话,让我暗暗心惊。
她直到临终前,还在惦记这件事,说明这事已经埋藏在她心底很久,念念不忘。
难道贺浅雪真是被贺九爷杀的?
但这说不过去啊,这里面难道还有其他什么隐情?
贺锦堂差点哭晕了过去,看来他和兄嫂的感情极好,我好不容易将他劝下来,二人一起动手,用毯子把贺家夫妇二人的尸身裹起。
之后把三具尸体以及林青霜闺蜜俩一齐搬上车,开往贺家祖宅。
我们把车开进院子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刘飞鹤正带着弟子在忙活,看情形是在布置阵法。琇書蛧
阿彪带了十来个人,正在院内训话。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应该是新雇佣来的护卫。
见我下车,阿彪忙跑了过来,看到贺锦堂,更是一喜:“三少爷回来了!”
贺锦堂却是直愣愣地发呆,漠然地看了他一眼。
我把阿彪拉到一旁,低声说了几句,阿彪“啊”的一声,颤声道:“大……大少爷……”
他眼圈通红,忙找了人将车内三个死人,两个活人搬了进去。
贺九爷闻讯赶来,看到长子和长媳冰冷地躺在那里,身子直发颤,猛地发出一声咆哮,如同一只受伤的老虎,将厅内东稀里哗啦砸翻在地,一时间老泪纵横。
贺锦堂猛地冲他吼道:“你假惺惺的哭什么哭?”
贺九爷悲怒交加,一巴掌抽在他脸上:“逆子,你说什么?”
阿彪赶紧上去把贺九爷拉住。
贺锦堂哈哈大笑:“你打呀,把我也打死呀,就和我姐一样!”
“你……你胡说什么!”贺九爷脸色煞白,指着儿子的手直哆嗦,“你胡说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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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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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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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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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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