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定不是。”钱席如推算了下时间:“他们塔氏一族出事,是三十年前。我们钱家的叛乱,大概是二十五年前,中间差了五年左右,倒也不必牵强附会。”他又想了想:“如果是三十年前,应该是我大哥事业刚起步了几年,正在上升期时,这宁将军应该是没有参与叛乱。他被流放大概还是因为藏了太多禁书,几千本呢,真的是……”
“没劲!”钱杰克颇有些失望,把那张照片放回了卷宗,又把卷宗塞回了柜子下面,反正这房间挺乱的也看不出动过没动过:“我还以为他们是一伙的呢,时间虽然还早,但事情办完了,就早点走吧。”
会长大伯点了点头:“没错,我们早点……”他话说到一半就打住了,眼神停留在角落的一份材料上,不再说话。
见他停了下来,克里顺着他的视线过去一看,是柜子角落里隔着的一份卷宗,上面写着一个“钱”字,他过去剥开了上面盖着的废纸,露出了《钱席君》三个字,也是布满了灰尘,如果他猜得没错,这份卷宗应该就是会长的大哥,当年涉及叛乱的卷宗。
“当年我大哥叛乱,其实有一些疑点,他这叛变有些莫名其妙,他原本当年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各家族关系都不错,说是为了称帝我总有些不信。只是牵涉甚广,而且容易株连自己家族,当时也没什么人敢质疑。”他看着那份卷宗,犹豫了下,把他外面蒙了一层纸,遮掩起外面,揣在了身上:“反正这里这么乱,我就带走,正好有些事情想查查。”
克里和钱杰克也不打算阻挠,只是想快点离开,三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档案室,倒也没人敢问敢查,不如说,这大清早连人都没有,大家都还没上班。
三人走到楼梯附近,这“钱议长”迎面撞上了一个人,那人睡意朦胧,打着哈欠,看到这钱议长,也是楞了一下,随后他立马反应过来了,喊了一声:“三弟?”
克里走在后面,一听到这声“三弟”,一下子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立刻拉住后面的钱杰克躲去了墙角,紧张地问:“喂!你爸怎么在这里?”
“我……我不知道啊,他上班时间还没到啊。”钱杰克也是莫名其妙,这老爸今天怎么那么早就来上班了?他们两人从墙角探出头去悄悄看出去,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这两人不仔细看,是长得一模一样,毕竟是亲兄弟,本来长得像。还有那坑爹亲儿子帮叔叔化的妆,更是无法区分。
“二哥……你那么早就来上班了啊,你还是那么的勤劳啊。”
“也不是来上班,只是昨晚事情没做完,就没回家。刚才醒过来想去洗漱下。”
“哦,你也算是继承了大哥的衣钵……”
“是啊,这些活总要有人做的,对了,你在天牢没被怎么样吧?”
“没事……”
“没事就好,我也只能帮你这些,你明白的,无数人盯着我。”说到这里,这最高议长似乎还是想放他一马,往边上让开了一条路:“我……我再去睡会,你保重。”
这钱席如也不是傻子,听到这里自然是明白了。他也知道在这皇宫里,都是他们的人,只要他吼一嗓子,就会有千军万马来堵住自己,眼下能溜自然是赶快溜。他点了点头,从他身边走过去:“多谢,再见。”
在他走过去的一瞬间,这议长的眼睛瞟到他手上的一沓卷宗,泛黄的纸张,和有些破碎的边缘,以及隐约看到了一个钱字……让他心中一颤。
对啊!
自己这三弟,是叛军的首领!他为什么要冒着那么大的危险来这最高议会的大楼?总不会是来探望自己吧!
那么,就一定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那什么事情那么重要呢?
莫非?
“且慢!”他喊住了他三弟:“三弟,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钱席如停下脚步,他感受到了背后的一股杀气,是一股要置他于死地的杀气,但他也没回头,只是冰冷地回答道:“是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是我的一个疑惑,一个很多年的疑惑,他一直盘踞在我心头。”
“你一定要查吗?”
“是。”
“就算二哥求你,也要查吗?”
“是。”他点了点头,随后叹了口气:“二哥,那毕竟是我们大哥啊。”
沉默。
长久的沉默。
一个靠在墙上,看着天花板。
一个背对着他,站在走道上。
都不发一言。
“来吧。”最高议长还是开口了,他从楼梯往上走去,示意钱席如跟上。两人一前一后,一步步走向了通往天台的阶梯,克里两人则悄悄跟在后面。
清晨的天台上,并没有其他人,两个亲兄弟面对着面。
一个是王国最高议会的议长,一个是叛军星革会的会长。两人的立场完全不同,但又有着家族亲情无法割舍,毕竟他们是钱家这代最后两个兄弟了。
“二哥,我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哥当年会叛乱。”
“他利欲熏心。”
“不是!他不是这样的人!”钱席如平日里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这时他感觉有些激动起来:“你也是知道的!”
“人是会变的,人走到一定的位置上,就会变的。”最高议长叹了口气:“我现在这个位置上,见过太多这样的人了,一开始,他可能是为了国家,为了女皇,奉献自己的一切。”他说着说着走到了栏杆边上,扶着栏杆看着外面:“但随着时间流逝,他们渐渐变成了另一个人,为了自己,为了家族,为了权势不择手段。”
“可,可大哥不是这样的啊,他是一心为了国家啊!”钱席如几乎有些咆哮起来。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出卖大哥?你为什么要去皇室揭发他?”最高议长回过头来,直勾勾地看着他,这问题刺穿了他内心最薄弱的部分,也是他一直规避的问题。他虽然知道有很多的问题,但他从来不敢去细想,不敢去面对。
“当年……当年我为什么……我怕啊。”他吼了起来:“我当时和你说过这事,你说我在胡说!父亲母亲也不信我!我还能找谁?我怕牵连到我们家,我怕我们全族被灭门。我当时,当时也只是个毛头小子,我相信皇室总不会骗人的吧,谁知道……”
他说着说着抱着自己的头,表情十分痛苦,冷汗不住地滴了下来:“不对!有问题!当时我为什么会去告发大哥?我是因为什么去告发大哥的?我是看见了什么?这是我看见的?不对,那天我并不在啊!对,那天他们密会的时候,我在外面喝花酒,那天我应该不在家里啊,为什么我会看到大哥商议叛乱的事情?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他并不理会边上的人,不理会他二哥的眼神越来越犀利,继续自言自语道:“对,这一切应该不是我看到的,”他回想起那段记忆,那段让他痛苦的记忆:他偷看到他大哥躲在屋内,和其他贵族商议如何推翻女皇的密会,而正是这段密会,让他察觉了大哥要推翻女皇的阴谋。
但是,除了密会的内容外,他隐约想到了些什么,回忆起了一些细节,是什么让他那么在意?这些年一直盘踞在他心头?
是什么呢?他在那段记忆里来回地摸索着,是影子!对!是墙上自己的影子!
年轻的时候,他喜欢留着花里胡哨的发型,所以当年他的发型是留的长发,还编了许多辫子绑在一起,看上去有些时尚。但记忆中在墙上的影子,却是一个普通的发型,感觉简单而又精干……
那么多年过去了,以往这段回忆想起时,总是没注意这些东西,但现在,这个影子,和眼前的人……
他这时抬起头,看着他二哥,看着他的发型:“二哥?是你?那段记忆是你的?”
“唉……”最高议长叹了口气:“这篡改记忆,果然每次遇到事件有矛盾点,就很容易被发现呢。”
“什么?”钱席如听到这里后退了一步,一直以来的疑惑浮上心头:“操纵记忆?果然是你!”
“是我。”最高议长很爽快的承认了:“我们钱家祖传的是冰系法术,但是我们的母亲,似乎是会些记忆法术的,她怕惹人非议便没有对外说。而这个天赋似乎没遗传给你们两个,只有我有。当然,我从小也怕惹人非议,没告诉过任何人罢了,这事只有我自己知道。”他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这记忆法术可不是好东西,每个家族都想得到,每个家族又惧怕这法术。不过没事,等会我就会再次抹去你这段记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难怪……难怪我会……”钱席如喃喃自语。
克里一听就明白他在说什么:他钱席如的潜能是窃取法术,能从所看到过的高阶法术中,通过肉体接触,窃取低一级的法术。所以他一直很诧异,自己为什么会记忆读取和记忆灌输这些法术的。之前他们猜测,他之所以会这些法术,是因为被人给操纵过记忆,现在想来果然如此。而这个操纵他记忆的人,就是他的二哥,也就是最高议长钱席恩。
“确实,当年是我偷看到了这次密会,也是我偷听到了这段对话。我不敢对别人说,思前想后,我就把这段记忆灌输给了你,并且抹去了关于我的一些记忆。”他看着自己的三弟叹了口气:“可惜啊,那么多年前过去了,还是被你发现了。”
“那你!那你为什么要灌输给我呢?!”这钱席如咆哮起来,对着他二哥怒吼着。
“因为,我也怕死,我也怕被诛满门。此外,之所以灌输给你记忆,是因为你是个好孩子啊。”最高议长笑了起来:“你从小虽然看着顽劣,但你的内心可一直是个刚正不阿的天真孩童,一直在贯彻你自己的正义。以前的你,以王国的安定为己任,以钱家为荣耀,知道大哥背叛国家,自然会对他很失望,那种从崇拜到失望的落差,会让你更厌恶他。而且保国家,保家族,这也是为了贯彻你的正义。现在的你,为了所谓的天下苍生,一心想着推翻女皇和帝国签订和平协议,这也是为了你的正义。说实话,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些大哥的影子。”
“呸!”钱席如唾了他一口:“你还好意思提大哥!就是你出卖了大哥!你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出卖?不对,我只是把那段记忆给了你,但是去皇室控告大哥的,并不是我,而是你。操纵记忆,只是可以更改一部分记忆,但它却没法改变你的行为。”他指着钱席如:“当年就是你出卖的大哥。你仔细想想,你现在所做的这一切,什么推翻皇室,是不是在为当年的自己赎罪?”
钱席如呆在了原地。
确实……向皇室告发这件事。m.xiumb.com
确实是他自己去干的。
和旁人无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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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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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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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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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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