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他中了秀才之后,谁人见了他不得尊称一声秀才老爷?整个族里的人也都高看他三分。没曾想今日竟然被一个行为粗鲁、不知所谓的妇人如此贬低!
“你放肆!”
齐寅之只觉得自己气得胸口都有些堵着疼。
苏母关心地看了他一眼:“寅之,你怎么样?”
不待他回答,苏母又扭头指着杜娟喝道:“杜娟姑娘,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们家姑爷!沁娘是幼,他做为姐夫,不管对错,说她几句也无伤什么大雅。”
杜娟倒是能理解苏母,手心手背都是肉,苏沁守着寡,刚拖着孩子回来“避难”,当娘的哪能不心疼。可苏沅娘在婆家也不好过,齐寅之当着苏家人都如此态度,苏沅娘在齐家还不知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呢。
所以苏母不敢让齐寅之不痛快,否则她的闺女会更不痛快。苏母没办法,她只能假意护着齐寅之,便是连埋怨也都不敢把话挑明了说,甚至想靠着她这个外人,故意给齐寅之一顿教训。
当恶人这种事情,杜娟并不是头一回干,也不反感。
于是她撇了撇嘴道:“苏伯母,你可别顾及着齐秀才的脸面,搞那一套长幼尊卑的规矩。哪个当姐夫的,能像他这样说自己的小姨子,甚至还想动手,这就是秀才老爷的作派?那圣贤书上教的都是仗势欺人,刻薄狭隘不成?”
“漫说沁娘没什么地方做得不妥当,便是有,那也轮不到他一个当姐夫的来说三道四。沁娘只是年纪小,辈分可没差着什么,和齐寅之是平辈,真做错了,也自有您和苏家族中的长辈出面来教训,轮得到他一个姓齐的人来指点江山?”Χiυmъ.cοΜ
“他真得庆幸我是个外人,我要是姓苏,我非得亲自教教他什么是规矩体统,什么叫男女有别不可!别说他只个姐夫,哪怕沁娘是他的亲妹子,他也得谨记这一点,否则传出去,看人家会不会笑他齐家没点家教体面!”
苏母听了恨少得给杜娟鼓掌叫好,这骂得可太痛快了,全都是她心里想骂却又不敢骂的。
只是她不能表现出来分这毫,还得故做生气地道:“杜娟姑娘,你这些话可就过分了!寅之虽是姓齐,可他也是我苏家的半子,便是真做得不合适了,也有我这个当岳母的来教训,哪里能轮到你来指责!”
杜娟咧嘴一笑,看向又气又恼的齐寅之:“我这都是跟秀才老爷现学的,果然气人效果非同凡响,果然能考上秀才的人,都是有两分本事的。”
齐寅之恼羞成怒,气得跳脚:“你这个泼妇!你竟然敢如此折辱于我!看我不拉你去见官,讨个说法!”
杜娟拍着胸口夸张道:“哦哟哟,吓死人了,走,现在就去,谁不去谁是孙子。我倒要请这湖州的父母官来评评理,看看哪条律法写了姐夫可以苛待寡居的妻妹和内侄!”
说完又哼了一声,“齐秀才,你可真是搞笑,我不过只是学着你刻薄沁娘母子的方式来待你,你就要气得拉我去见官了,你也知道这些话伤人不中听啊?怎么,只兴你说别人,就不兴别人说你呀?”
齐寅之长这么大,真的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落过脸面,愤怒让他气血上脑,连读书人的脸面都顾不上了,冲过去要找杜娟。
苏母哪里能真让他动手,赶紧拦住了他,心不迭地劝哄道:“寅之,你冷静点,可别着了她的道。她就是故意激怒你,让你丢了体面,你可别上当。”
苏母其实巴不得齐寅之冲过去让杜娟暴打一顿,也算是替自己的两个闺女出出气。
但是她不能那样做,让杜娟如此臊他一顿已是极限,真要让他失了理智动手,这事儿可就没办法收场了。
齐家不是傻子,回头咂摸过来味了,会如何从她闺女身上撒气?
闺女嫁得远,真要被欺负了,他们娘家再有人,也是鞭长莫及。
所以苏母及时将齐寅之拦下,还不停的提醒他注意脸面。
要不怎么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呢,齐寅之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体力竟然还比不过苏母一个中年农妇,被苏母拦得结结实实的。
杜娟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哼了一声:“苏伯母,看样子我们夫妻二人也没办法再留在你们家了,这两日给你们府上添麻烦了,他日有机会再重新登门致谢,告辞!”
说完,杜娟拉着何敬就走。
他们也不是真的要离开,不过只是先避开一下,让苏母把齐寅之的情绪给稳住。反正齐寅之后天就要离开湖州,他们到时候再回来就行。
苏母见杜娟夫妻走了,心里松了口气,拉着齐寅之又哄又劝。
齐寅之气得直跳脚,一口一个泼妇,一句一个粗鄙地骂杜娟。
苏母听得在心里直翻白眼,她觉得刚刚杜娟的话说得挺有道理的,就齐寅之这样的心性及胸怀,这辈子估计也真就这点子出息了。
那可真是谢天谢地,祖宗显灵了!
她一点也不希望齐寅之能有什么大出息,她这活了大半辈子,把人心看得透透的。
就齐家这样的人家,如今还未发迹,就如此作派,将来真有了出头之日,怕也是她闺女下堂之时。
跟自己闺女的安稳日子比起来,女婿有没有大出息,真的一点不重要。
不行,回头她得去庙里求求菩萨,让菩萨保佑齐寅之今后逢考必糊!
心里打定了主意,苏母一顿连劝带夸,总算是把齐寅之给哄住了。
等把齐寅之哄回屋里,苏母赶紧转头去找苏沁。
两小只盼了一路,结果赶回来发现事情和他们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爹爹没有来。
他们的期望落了空,哪里还忍得住,当下便抱头痛哭起来。
苏沁哄了许久都哄不好,听着他们把脆生生的嗓子给哭得沙哑。
好在两小只今天折腾了一整天,又哭了这么一通,累得都睡了过去。
苏沁把他们小心抱上床,脱去外裳和鞋袜,将他们安置在床上。
刚弄妥当,苏母便推门走了进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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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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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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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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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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