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陈尽忠带着太医过来,承德殿的这个大殿里,除了邵延昏迷之中,偶尔发出几声呻吟之外,静得可怕。陈尽忠倒还好,过来的太医被吓了一跳,这么安静,不会是邵尚书已经死了吧?
“快,给邵大人看一下吧,”陈尽忠催呆住的太医:“邵大人这血,哟,血已经止住了,那就给邵大人处理一下伤口吧。”
邵延这会儿被人扶躺在了一张躺椅上,脸、颈,半身衣服都是血,看着半死不活的模样。
太医回神之后,忙给邵延看伤。
陈尽忠在一旁问:“邵大人可有性命之忧?”
太医过了一会儿,才一摇头,跟陈尽忠说:“暂无。”Χiυmъ.cοΜ
陈忠尽便往后面去了,他得跟东盛帝禀告这个消息。
等陈忠尽也走了,众臣就一起看魏相爷了,这事要怎么弄啊?邵延虽然没死成了,但他也是以死明志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就这么跟圣上在承德殿耗着?
魏相爷看着邵延,半晌才神情复杂地道:“邵公望怕是不能再主户部了。”
不能再主户部,那就是邵延不能再当户部尚书的意思了。
众臣面面相觑,看东盛帝任由江入秋对邵延辱骂的态度,他们也都猜到了,圣上对邵延是很不满了。
“这其实是为了高千里啊,”有大臣小声道:“如今就全让邵大人担着了?”
抚恤银迟迟不发,这是整个朝廷的默契啊,就是了逼高千里低头来跟朝廷谈条件,朝廷趁机治他的罪,将高家在玉锋关的根基给拔掉。现在事情被赵凌云闹大了,压不住了,就把邵延推出来当替死鬼了?
众臣中有跟邵延交好的,觉得这不公平,不能这么做。
魏相爷看看这些为邵延说话的人,这些人里有邵延的儿女亲家,有邵延的好友,还有邵延的同窗。魏相爷说:“那诸位说,应该如何做?我等继续要求治赵凌云的罪?”
众臣听了魏相爷的话,又是面面相觑了,听相爷的话,这是连赵凌云的罪,他们都不能治了?
“你们还不明白?”一直保持沉默的胡阁老这时开口道:“赵凌云只是当街对邵延不敬,最多再治他一个聚众闹事之罪,那邵延的罪会是什么,你们没有想过?”
听胡阁老只说了邵延,没有提自己的名字,秦尚书在人群里松了一口气。
“那不治赵凌云的罪,邵大人是否就……”
“迟了,”魏相爷打断了邵延的这个儿女亲家的话,“江入秋要不出面,邵延的事还有转圜的余地,现在江入秋一口咬定名册没有问题,那邵延说的借口,就没有用处了。”
这事原本就是个扯皮的事情,官印就是个借口,这朝廷诸臣都知道,大家只不过是装着明白揣糊涂罢了。现在江入秋跳出来要较这个真,名册上有他江入秋的官印,怎么就不作数了?
方才邵延为了这个,跟江入秋辩了半天了,辩过了吗?
胡阁老:“看江入秋信誓旦旦的样子,那名册不会有大错。”
最后再被证明,江入秋上交的名册没有错,那官印这个借口,就更是要贻笑大方了啊。
“赵西楼为何要在今天闹事?”有大臣问道。
大殿中又是一片安静了,谁知道赵凌云这个浑人今天发什么疯呢?
“会不会是江入秋想帮高千里,所以让赵凌云出来闹?”有大臣小声嘀咕了一句。
“噗,”承德殿后头的暖阁里,江入秋喷了一口温酒。
东盛帝说:“被朕说中了?”
江入秋放下手里的酒杯,为自己叫屈道:“圣上,这事臣要真想管,臣还用等到今天?今天赵凌云和赵安阳兄弟俩分宗,臣在忙活这事。”
东盛帝皱眉:“真不是你叫赵西楼出头的?”
江入秋:“圣上,这好歹是臣的女婿,臣的二闺女还得跟他过日子呢,臣怎么能让他干这事?”
东盛帝看着江入秋,“那赵西楼为什么要发这个疯?就因为他在路上,看见邵延了?”
葡萄美酒在江入秋的嘴里泛着苦涩的味道,侯爷说:“抚恤银的事,臣在离开越国公府的时候,臣的女儿提了一嘴,臣跟她说了两句,可能赵西楼就把这事放心上了吧。”
东盛帝就更听不懂了,说:“你们父女俩难得见面,你们就谈抚恤银的事儿?”
那你们这对父女可真够特别的。
“你不是刚给了她双份的嫁妆?”东盛帝说:“她还养不起三个孩子?”
江入秋:“她就是不想让臣痛快,所以才找个事怪臣一下。”
东盛帝看着江入秋。
江入秋说到这里,他还真就不痛快了起来,跟东盛帝说:“臣也不明白,这明月怎么对臣有这么大的怨气的,他娘死了这么些年了,她还记着这个仇?云娘真是生病死的,云娘要真是被谁害死的,臣不为她报仇,那臣还是人了吗?”
东盛帝也是不明白了,这话题怎么就又扯到这桩多年的悬案上来了,“云娘是被害死的,这不是干娘一直在说吗?”
江入秋:“所以是老太太一直在挑……”
“说什么呢?”东盛帝忙打住了江入秋的话头,“你和云娘的四个儿女,可都是干娘替你拉扯大的,她是你亲娘,她能不盼着你好?”
江入秋在自己的嘴上打了一下,说:“我说错了。”
东盛帝摇一摇头,“所以今天这事是碰巧了?”
江入秋:“可能臣那女婿与邵延之间原本就有矛盾,今天正好撞上了,为着抚恤银子,他们就闹起来了。”
东盛帝:“这可真是太巧了。”
江入秋抹了一把脸,问东盛帝说:“圣上,您要关赵西楼多久?”
东盛帝没好气道:“你舍不得了?”
江入秋:“他不是还得考恩科吗?”
东盛帝:“他在天牢里一样可以温书,当街拦下两部尚书打架,这浑人要是这次也不受罚,他以后是不是得上天?”
江入秋:“这不快过年了吗?”
所以他闺女嫁入越国公府的第一个年,赵凌云、赵安阳兄弟俩分宗了不说,赵凌云还是在天牢里过的?他二闺女这是嫁了个什么人家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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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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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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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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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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