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欣儿打着哈欠,伸展四肢,扭了扭腰,随即将身上的女西装拉好。
“都快十一点了吧?怎么还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她往病房外张望几下,咕哝:“不行,我得打电话问问去,指不定其他兄弟妯娌都已经收到消息了。”
“你急什么?”病床上的肖颖轩低声:“如果爷爷真的决定分家,你什么时候知道都改变不了咱们分多少的事实。顶多迟几个小时知道,至于吗?”
翟欣儿拉了拉裙子,忍不住娇嗔:“难道你不想知道?其他兄弟堂兄弟妯娌们估计早就跟无头苍蝇一样乱扑腾,也许大多数人都知道了,只剩咱们还被遗忘在医院里头。”
“我不想。”肖颖轩闭上眼睛,低喃:“我刚刚醒来,烧还没彻底全退,整个脑袋都昏昏沉沉的。这个时候就算给我金山银山,我也懒得起来搬。”
“去!”翟欣儿笑骂:“你不搬,我搬!”
肖颖轩已经快三十岁,人偏胖,长期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看着比同龄人虚胖一些,即便躺着,小肚腩仍是遮掩不住。
他眯住眼睛,狐疑问:“不是……之前怎么一点儿风声也没有,怎么我才昏迷了一天,爷爷突然就愿意分家了?”
翟欣儿眼睛躲闪眨巴几下,支吾:“你爷爷都八十好几了,分家是迟早的事不是?本来嘛,早在公公婆婆一众堂伯父堂叔成家后就得分——这都拖了足足一辈人了,咋还能继续拖下去?”
“咱家不一样。”肖颖轩低声:“咱家的商号和老店都历史悠久,还有后来的百货大楼和商城,全部都是一体化设计和营业,不是那么容易分的。”m.χIùmЬ.CǒM
翟欣儿生气了,反问:“不容易分,难不成就可以不分?老话说得好,树大分枝。分家是迟早的事,谁家能一辈子捆成一团过日子的?不分,我们花点儿钱不自在不容易。分了,咱们各自好好经营各家的生意,赚钱自由,花钱自在,哪里不好了?”
“你现在又不是没钱花。”肖颖轩低笑:“咱们住城里最大的套房小区,进出有轿车。不管百货公司有没有赚钱盈利,反正我都能领工资和年底分红。我什么时候没得你钱花?嗯?”
“不一样!”翟欣儿噘嘴轻哼:“家里花销大,还有两个孩子要养,人情往来什么的,总觉得钱不够用。我呀,偶尔连跟姐妹打麻将都不敢。再说,咱两个孩子接下来要去读外国学校,老大明年就得去,过几年还要出国留学——这些不用钱呀?不早些备着,以后日子咋过?孩子的未来教育还能得到重视不?”
“自然重视。”肖颖轩低声:“咱肖家是书香门第出身,怎么可能不重视教育?莫说现在是和平年代,以前老一辈在动荡时期再艰难都坚持读书识字。即便大房的名叔被迫下乡那些年,画质笔墨都难买齐,他都坚持学习绘画。他家待在南方十几年,也从没忽略过小颖堂妹的教育。她今年也才刚刚毕业。”
翟欣儿撇撇嘴,没好气道:“大房地位高,人人都得给面子。就连你妈我的婆婆,每次看到大房的婶婶,总是‘大嫂子大嫂子’讨好喊着。”
“瞧你什么语气……”肖颖轩低笑:“大房是家族的老大,尊老尊大是传统美德。我爷爷那么疼名叔,其他人眼力劲儿足,自然也一个个跟着尊重。你呀,得跟我妈多学习学习。”
“我才不!”翟欣儿娇哼:“她爱讨好人家她自个去,少扯上我。大房明明都分了老宅在惠城,却还跑到帝都来跟咱们争资源!肖家的树根再粗壮,树干再粗大,也禁不起那么多分枝来瓜分。”
肖颖轩睨她一眼,侧身换了一个姿势。
“你懂什么?肖家在爷爷他们那一辈只跟其他分枝的族亲分家,自家是没分的。我听爷爷说过,当时局势不明朗,帝都这边草木皆兵,生意十分难做。太爷爷当时快不行了,急忙将祖上流传下来的瓷器和珍藏画作一些细软宝贝分给他们,并叮嘱大房的大爷爷先回惠城守住老宅,说老宅按照族制由大房看护分给大房。但商号和老店,还有一些田产和房产都没有分。”
翟欣儿托着下巴,理直气壮道:“可后来百货大楼和一些大商场全都是爷爷弄的,肖公馆的扩建、河边的码头和货运公司等等,全都是三房自己辛辛苦苦开辟出来的,其他人不好来分羹吧?他们凭什么呀?”
“这个不用愁。”肖颖轩答:“爷爷是咱们的爷爷,自然疼自家子孙多一些。爷爷手头自己创下来的,大房和二房肯定分得少,甚至不分。”
“你确定?”翟欣儿娇哼:“我怎么觉得你爷爷更疼大房多一些!还有,二房的墨叔养在三房,那他们一家子以后是要算二房还是三房?如果他们家算在三房,咱们必定要少分许多呀!他家有三个儿子来着,加上他们夫妻一份,算起来就是四份。”
“墨叔自小跟我爸爸他们一块儿长大。”肖颖轩低声:“他应该算在三房。”
翟欣儿翻了翻白眼,轻哼:“你说你爷爷也真是的,自家都好几个儿子了,咋还那么贪心养多一个侄子?搞得他二不二,三不三的,夹在中间多难堪!三房本来人最多,现在加多墨叔他们——我们不得分更少吗?”
“说什么呢!”肖颖轩压低嗓音:“当年二房的二爷爷和二奶奶过世的时候,墨叔还没成家,不知怎么突然生了一场大病,还一病不起。爷爷担心极了,将他带回肖公馆养一段时间,总算将病给养好了。自那以后,爷爷就让他留在三房,就当是他的儿子。要不是大房人丁稀少,大爷爷当时仍活着,爷爷最想将名叔养在自己的名下。他说,名叔最像太爷爷,只可惜他是长孙,得继承大房。”
翟欣儿冷哼:“爷爷就只会疼其他房的人,反倒整天忽略自己的长子长孙。你是他的长孙,也不见得他就多疼你。有什么好吃好用的,就只顾着其他房。中秋节吃晚宴,他就只留好吃的给大房的肖颖和她那个乡下丈夫!还故意当着我们的面给!真不知道他是老糊涂还是怎么着!忒气人!”
肖颖轩睨她一眼,皱眉低声:“都是一些小事。爷爷就是心疼肖颖,留点儿好吃的给她吃。不就一点儿鱼翅吗?至于吗?你没吃过?”
“吃没吃过是一回事!”翟欣儿气呼呼:“你爷爷的态度又是另一回事!我们才是一家人,人家的闺女自然有人家疼,爷爷掺和什么?我们这些嫁进门的孙儿媳,也不见得他老人家有多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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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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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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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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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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