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嗷!”了一声,手中的砖头被踢飞了。
他节节后退,作势要逃开——被袁博一把拽住了后衣领拧起来!
山头喘息跑了过来,定睛看了看。
“疯秀才?!你——你做什么?啊?”
袁博也认得这个人,附近的居民都喊他“疯秀才”。
“疯秀才”三十多岁,又高又瘦,明明年纪不算老,却已经明显佝偻了,脑袋和肩膀都往前倾斜。
他家里有好几个姐姐,只有他这么一个幼子。正因为这样,父母亲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不惜砸锅卖铁供他读书学文化。
有一段时间家里实在太穷,父母亲甚至把他的两个姐姐半卖半嫁,收一些聘金给他当学费和生活费。
“疯秀才”虽然有些木讷,不过读书却是卯足劲儿读。
起初成绩不错,后来越学越差,初中连续留了几次级,后来上高中成绩更是差得一塌糊涂。
他参加高考几回,每回都考不上大学。慢慢地,他的压力越来越大,甚至有一次在考试的时候突然嚎嚎大哭起来,被监考老师赶出教室。
那天回家的路上,他又哭又笑,后来就那么疯了。
当时他已经二十多岁,父母亲请了好些大夫给他治病,可惜他有时好有时坏。好的时候跟正常人差不多,发疯的时候嚎嚎大叫,甚至还会伤人。
他经常跟孩子们玩在一块儿,不知谁喊了他一声“疯秀才”,他听着很高兴,乐颠颠不停鼓掌。
自那以后,附近的孩子都喊他“疯秀才”。慢慢地,大人们也跟着喊。
很多人都忘了他究竟叫什么,只知道他住在货车站旁边的老宅里头,就叫“疯秀才”。
疯秀才怯怯看着山头,又看了看袁博,不住摇头。
山头生气了,忙掏出后腰上的手电筒,对着货车一阵照。
发现除了左边车门有一个地方稍微塌陷外,其他地方都完好无缺,暗自松一口气。琇書網
“你特么半夜不睡觉拿着砖头扔车?!小心俺揍死你!”
疯秀才吓坏了,呜呜哭起来。
袁博瞧见自己的车没大事,将他一把丢开,沉声警告:“敢再靠近这辆车,我就收拾你!”
疯秀才摇头又摇头,一溜烟跑远了。
山头气急了,跺脚:“怎么把他给放了?!那混账扔咱们的车哎!”
袁博挑眉反问:“不然呢?揍他?”
“那——那肯定揍啊!”山头没好气道:“不给他一个教训,他指不定下次还来!那疯子平时也没少挨人揍!”
袁博鼻尖轻哼:“跟一个疯子计较什么!他如果真懂什么事能干,什么事不能干,那他就不是疯子了!”
语罢,他径直往自己的出租屋去了。
山头打了一个哈欠,也回了自个的家。
……
隔天一清早,睡在地板上的袁博就醒了,甩几下姚胖子的胳膊,成功将他喊醒,转身去煮水洗漱。
他很快刷牙洗脸好,水也开了,倒了一碗晾上。
这时,外头传来喊声!
袁博认出是山头的嗓音,走出去开门。
山头正骑在自行车上,看到他就一阵噼里啪啦说起来。
“妈耶!昨天晚上疯秀才不仅砸咱们的车!车站停的那几辆都被砸了!最近没开工,车站没什么人,车都停在停车场。那混账拿着石头乱砸,玻璃啊,车前座啊,啥玩意都被砸得稀巴烂。每一辆都搞得面目全非!老程过去的时候,那疯子还在砸,干脆将他给捆了!现在都在那儿呢!”
袁博挑了挑眉,嗤笑:“他做什么跟车有仇?是不是车站那边有人欺负他?”
“俺不知道!老程问了好几遍,疯秀才就一个劲儿傻笑。”山头答:“俺本来是去买油条的,听说那边乱哄哄,俺就骑进去瞅瞅。俺一会儿还得去医院。”
袁博打了一个哈欠,道:“你忙去吧。一会儿我跟胖子兜过去看看。”
山头不知想到什么,嘿嘿笑了。
“俺刚才瞄了瞄,那些车非得修理上一段日子不可,砸得那叫一个难看!车灯都没了,一个也没剩。还有一辆连方向盘都被砸歪了。这一阵子他们是出不了车了。咱们的车却还好好的!大块头,咱们要发了!”
袁博睨了他一眼,低声:“倒霉事谁都可能遇到,咱别幸灾乐祸。该干啥干啥。”
山头仍是乐颠颠的,激动道:“咱这是啥运气!大块头,俺发现你真的忒幸运的!你想想昨晚,咱们要是来晚一丢丢,指不定就出事了。”
“嗯。”袁博赶蚊子般挥手:“快些去医院照顾嫂子吧!”
“等等!”山头叮嘱:“你们别去省城太久,明后天指不定得来一大堆单子!俺有空就去接单子,给你们打电话!还是那个宾馆电话,行不?”
袁博提醒:“照顾好嫂子,单子不急。”
山头点点头:“知道了知道了。有单子俺就接,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钱从咱们眼前溜走啊!”
姚胖子打着大哈欠,迷迷糊糊晃了出来。
“啥?啥钱?哪儿有钱?”
山头在他的胸口砸了一拳,大笑:“胖子!咱们就要有大钱了!”
语罢,他乐颠颠骑车回去了。
姚胖子唧吧几下嘴巴,看向袁博问:“大哥,咋了?他一大早疯啥疯?”
袁博下巴微扬:“少废话!咱们先去吃早饭,晚些时候回省城。”
“哎!”姚胖子一听到吃的,立刻来了精神。
袁博将屋里的小电闸关了,熄灭煤油炉,随后关上门窗出发。
两人各吃了一大碗面,随后开着车拐去货车站。
车站里头人头攒动,大多数都是熟悉的面孔,吵杂声此起彼伏,乱哄哄一片。
姚胖子瞪大眼睛,惊呼:“哇!咋回事啊这是?闹革命呀?”
“革你的命!”袁博笑骂:“下去瞅瞅!”
人群中有人瞧见他们的车,忙张望过来。
“哟!大块头来了!”
“他的车没事!”
“妈耶!真走运!”
“他的车压根没停这边!”
老陈和妻子李金枝都在队伍中,凑过来问:“大块头,你的车没事?!昨晚疯秀才把所有的货车都给砸了!没一辆剩的!”
袁博指着朝向这边的左车门,解释:“被砸了一块!我昨晚去找山头,回来的时候碰巧看到疯秀才举着一块砖头,赶紧将他拦下。我们骂了他几句,他扭头就跑了。”
老陈“哎哟!”一声,道:“他翻过栅栏进来,将站里所有车都给砸了!损失忒严重!”
另一侧的老薛沉痛道:“修理可是个大工程,附近也没人修!”
李金枝骂骂咧咧,尖声:“俺们还打算早上去省城呢!刘娇那边的蘑菇明儿也得收了,车都订了,现在可咋办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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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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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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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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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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