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和顺深觉像被扇了一巴掌,脸上现在还火辣辣的。尽管这只是个开头,可一旦弹劾到南京六部、都察院……那后果相当可怕。
他绝不会忍受别人在自家地盘上作威作福,这件小事完全燃起了郡王的怒火。柳镇年掌握着皇帝,若要一举扳倒,则必须借助陆放轩的几万兵。
万和顺不止一次向他暗示起事,但陆放轩都不怎理睬,显得过于消极,令其大为反感。不过最近齐咨这样的极端派被免,或许也是可乘之机。
他一拍脑袋就想通了,为躲避柳党的耳目,便将身边的奴才唤过来,低声吩咐道:“我这里有些公文需要宫里批,你带着出去,如果无人怀疑,就径直找吏部的胡大人。然后教胡契再派人往越府,商议扫除奸臣之密事……你跟在我身边多年,应明白这话何意。”
奴才不假思索地点了头。
“去罢。”万和顺一挥手,那奴才退下堂去。
此刻,胡契正照常坐在官署里办事,意外看到王翰林押送京师的消息。身旁又无外人,他便感叹道:“王翰林平日不知小心,贪了这些银子,叫人抓了把柄去。这人平日倒好相处,可惜陷在党争之中啊!”
说到此处,见书吏带着万家的奴才来了,忙站起身,问道:“书吏,为何不报与我知道?”
那奴才不待书吏回话,便笑着走到胡契面前,作了揖:“有要紧事相商,故而催促了书吏几句,望不责怪。”
“好吧,”胡契示意书吏出去,拉住这奴才,“万郡王有什么吩咐?”
奴才恐他听不清楚似的,一字一顿地说道:“郡王要请陆放轩共行清君侧之事,铲除奸贼。”
“什么?”向来沉稳的胡契吃了一惊。
“清君侧。”奴才又重复了一遍。
胡契本想着再加商榷,可惜万郡王不在跟前,无法和他解释,便在屋里转了几圈,平静下来,遂去拍奴才的肩:“此事我看不好。啊,不如你带我去找郡王,我当面劝谏劝谏。”
奴才后退两步,弯腰行礼:“实在不可呀大人!如不遵命,必有抗命之嫌,您还是别回去了。”
胡契转过身,啧啧两声,“好吧,我照做。”
书吏被郑师严引至陆放轩的外书房,见罢陆放轩,寒暄数语,即言正题:“您听说王翰林要解京师问斩了吗?”
陆放轩登时严肃起来:“前时还以为罢官了事,怎闹成这般田地?”
“不还是柳……”奴才脸上做了个怪模样,不敢接着说了。
“万郡王没反应么?我记得人散后,他有些生气。”
奴才看他接了话,自知成功了八九,便笑呵呵地答道:“这是当然。郡王以黎民社稷为忧,凡国之志士谁人不怒?”
“郡王寻我何干?”陆放轩问。
话渐投机,奴才便不避讳,大胆说出来了:“清君侧。”
陆放轩身子稍震,然后捋着胡须,频频摇头。
“陆大人,唇亡齿寒,古往今来之固理也。今斩一翰林,复斩一尚书,日后必然斩至越府头上,您不会不知。”这奴才道。
陆放轩这才浮现出一丝笑容:“你这奴仆聪明。回禀你主子,在下愿就此义举。”
在危急关头,二公的意见竟出奇地保持了一致。他们也许将宿怨真正抛弃了,让这次的联手愈加稳固似的。
但不着急,他们还要决定日期。通过散朝那一短暂的闲暇工夫,二人先后几次密谈,都不曾引起柳党的注意。最终将日期定在了四天以后,并且决定出了一个周全的计划:天晨,陆放轩赴城外营寨视察;约午时末,动员万府军兵;约未时初,调拨宫内守兵、城上官兵;直到亥时初,带兵涌入府邸,假托圣旨,诛杀国贼;子初,收拾残局,安抚军心,处理柳党诸人。
陆放轩打道回府,郑师严从里面迎出来,二人走进屋内,奴才给掌了灯。
“万和顺让我在城外干等,”陆放轩脱下锦袍,“等他城里举了火来。”
郑师严没觉出他有抱怨的意思,反而深表赞同:“我们的兵大部驻扎在城外,您托视察之名,前往动员,晚间内外夹攻,岂不善哉?”
陆放轩愤恨地揪下一根胡须:“郑把领,你把万和顺想得太单纯了。别忘了我们城内还留了不少人,他若背信弃义,关锁大门,反咬我一个谋逆大罪,将我的兵丁收去,恐也如弹指般容易。皇帝在他府里,他想怎么干都行,而我不仅无功,性命随时都有可能交代!”
“他说什么‘唇齿相依’,实则想的是‘你死我活’。你千万别怪我多心,人是轻易不会变的,我算看透他的,所以才与他斗了二三十年,未曾落过下风。”陆放轩向郑师严解释着。
“那您答应他……”
“本官要来个后发制人!你这么办……”嘱咐过后,郑师严愣住了,而陆放轩却发出一阵狞笑。
万和顺信步在花园走着,想到柳镇年在他眼下跪着,蓬头垢面、嚎啕大哭,心底万分痛快。这么一个老仇家倒了,还要顺势把另一个埋进坑里去。
他笑逐颜开,直到看见回廊下站的一人。那厮畏畏缩缩,浑身打冷战,直直地看着他。
那眼神很是熟悉,浑黑的眼珠里面充满了期盼。
“魏冲?”万和顺脱口而出。
那人搓了搓脸,跳下廊,在万和顺面前恭敬地一拜。
“万……万郡王!”魏冲哭喊。
“这里柳党的眼睛十几双,小声点。”万和顺指着左右说。
“郡王,您先前怎么没帮我?”魏冲擦了擦脸颊的泪,“让叶永甲夺了权啊!我如今饭吃不饱、钱不够花,还被人日日嘲弄,卑贱如狗啊!”
他不回应,心里却想道:‘昔日此人左右逢源,甚是可恶;如今若想一箭双雕,他或许又有些作用了……’
万和顺微微一笑,那种和善的微笑又到他的脸庞之上了。
wWW.ΧìǔΜЬ.Cǒ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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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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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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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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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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