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兰好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跟任流年讲话的工程师们都停了下来,等着任流年讲电话,任流年一边听电话,一边示意他们继续说。
工程师们怕她忙着听电话,会听不清他们说的,于是放慢了速度。
任流年发觉速度慢了下来,扫了一眼工程师们,从一名工程师手中把图纸抽了过去,在沙滩上铺开,一边拿记号笔在图纸上做记号,一边跟倪兰好继续纠缠:“秦太太,工作是不可能辞的,晚上我再跟你说。”
不由分说,挂断了倪兰好的电话。
“辞职?谁辞职?”
一名工程师好奇地问。
“我。”任流年耸耸肩。
“啊?谁要让您辞职啊?这不是胡闹呢吗?”
任流年“嘶”了一声,“你也觉得胡闹吧?我那固执的婆婆,一定要让我辞职,去海大镀金。”
工程师们傻眼,“啊?没搞错吧?任总监您虽然年轻,但是业务水平我们这几天都有目共睹的,您要还需要回炉镀金,那我们是不是得从初中开始回炉?”
任流年认真地在图纸上写写画画,语气很随意:“不用那么妄自菲薄。你们都是一流工程师。我呀,确实没文凭,高中没毕业,这些东西,都是我自学的。秦太太不知情而已。”
良久,工程师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任流年没听见声音,不由抬头,“怎么了?”
一名工程师发出轻叹:“凡尔赛刺激到我们了。任总监,知道吗,我们这些人,为了获得工程师的职称,最少也耗费了七八年的时间,有的甚至是十几年。您这,年纪轻轻的,就这么厉害,叫我们情何以堪嘛!”
任流年脸色平淡如常,连语气都未起一丝变化,“先天的条件不算什么,后天的努力才值得人尊敬。啊,你这么说,我也许是真的该去考个文凭回来,不然,总让人误会我不学无术也不好。”
“任总监,其实,不学无术也挺好的。”
“嗯?”
“我们至少有一样是赢了的。”
“嗯?”
“学历。”
任流年:“……”
于是,原本只是想敷衍一下倪兰好的任流年,晚上真的诚心拜师来了。
倪兰好在丹宫摆了一桌酒,把几位家教老师都请了来,说是拜师宴,其实这几位教授既是老师也是出题人,倪兰好的意思很明显,请大家给任流年放水。
任流年起初没想带秦濬,拜师带着男家属,不像话。只是秦濬在看了母亲请的那几位老师的资料之后,就不要脸地跟着来蹭饭了。
一共五位教授,其中四位都已经是四五十岁,因为做学问,有的秃顶有的白发苍苍的,但里面有一位另类——一位袁姓男老师,年方三十,帅气,年少有为,已经拿到了副教授的职称,是海大物理学院的风云人物,而且,家庭背景相当厚实,祖上还出过一位将军。
倪兰好女士请这么一个人给他老婆做家庭老师,是何居心?
任流年今天穿的是中规中矩的蓝色牛仔裤配长袖T恤,外面穿了件薄款风衣,简单,飒爽。
几位教授互视一眼,就算是已经岁数挺大了,也还是不免惊艳。
“几位老师好。”任流年十分恭敬地行了个礼。xǐυmь.℃òm
倪兰好看了一眼秦濬,不太满意他跟来,但老师在眼前,她也不好发作,只能是优雅有礼地介绍:“各位老师,这就是任流年。年年,这位是张老师,教数学的。”
“张老师好。”
“这位是陈老师,教语文的。”
“陈老师好。”
“这位是马老师,教英文的。”
“马老师好。”
“这位是教物理的,袁老师。”
“袁老师好。”
“这位是林教授。”
“林老师好。”
任流年无比乖巧一一问好,倪兰好满意的点点头,脸上露出笑容。
以前看她张牙舞爪不懂规矩,现在看,也不是那么惹人嫌嘛。
因为秦濬在场,包间里气压一度很低。
几位年纪大些的教授,都是认识秦濬的,当初秦濬在海大念了半年,半年时间里,从土木工程系到建筑设计系,又到美术系,甚至是连古汉语系都去了,秦家有钱,秦濬有脑子,换系就跟换衣服一样勤,但不管他如何嚣张,每个系都还是很想抢他过去。
学神秦濬,在海大留下了半年的传说。
后来也不知道秦濬怎么想的,从海大退学了,校长加各系教授如何挽留都没用。
是传说,也是海大之痛。
几位老教授看秦濬的眼神十分复杂,又是惋惜又是痛,还有那么一点点怨念的感觉。
秦濬很随意地坐着,手中拿着手机,在和什么聊天,两个拇指不停戳着屏幕,明明目光完全专注于屏幕,但开口就说:“你们看我干嘛?吃菜,喝酒。还是对今天的酒菜不满意?想吃什么让服务员上,不必客气。”
还是那个一心能好几用的嚣张少爷。
也是那个经常在课堂上把他们问得哑口无言的天才学生。
几位教授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干笑一声,倪兰好笑着劝酒,几位端起酒杯来,和倪兰好喝了一杯。
袁教授来海大任教的时候,秦濬早就退学,他不认识秦濬,只是觉得几个教授看秦濬的目光很奇怪,放下酒杯好奇地问:“几位教授和濬少认识?”
几位教授:“不认识。”齐齐摇头,还带着点小情绪。
秦濬掀了掀眼皮,“嗒”一声搁下手机,端起手中的酒杯,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张教授,不知道那道留在学校教务室墙上的数学题有没有人解出来?”
张教授:“……”去你的吧。
“陈教授,我有点想念一起背《史记》的日子了,不如……”
陈教授:“学校最近有一位教授请假了,我需要帮他带学生,秦濬啊,咱们以后再约吧。”
秦濬眸色不变,眼睛里的笑意看得人瘆得慌,“马教授,我最近遇到一个难题,想请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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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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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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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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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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