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眼神,深邃冷厉得骇人,时曈不由抿起了嘴角。
没等任流年再问,他就开口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听说,我养父母被逮捕了。”
任流年面色没有任何变化,“所以?”
时曈深吸了一口气,“也没什么,他们于我有养育之恩,但他们也的确违了法,恩情我会还,但他们犯的错,也得付出代价。”
任流年冷凝的脸色松动了一下,但眸子里隐隐浮出悲颓的神色。
半晌,她才淡淡开口:“人之常情,你其实不用逼自己分那么清楚的。”
她太明白那种爱恨交织的痛苦,所以,不想时曈也承受这样的痛苦。
但她更不想时曈变成一个和她一样没有感情的机器。
顿了顿,她又说:“只要他们好好改造,不会关太久的。”
时曈“嗯”了一声,脸上没有表情。
任流年瞧着他,攒出个笑容,捏了捏时曈的脸,“我就说给你动手术的医生没有多高明,瞧瞧,都把你给治成面瘫了。”
时曈面部表情松动,嗔笑:“人家是我的救命恩人,哪有你这样说救命恩人的?”
任流年和他说笑了几句,最后说:“放心,姐姐一定会找机会感谢那位医生的。”
她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一出门,眸色立刻冷下来。
想了一瞬,她拨出了一个本地号码。
那边很快接了起来。
是一个慵懒的女声。
“谁?”
“我。”
“握草,年大佬!”那边的声音立刻清醒了,“你你你……你这是回国了?你回国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一声?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同甘苦共患难的姐妹吗?”
任流年把手机挪开耳朵十厘米,等尖锐的声音过去了,才重新放回耳朵上,直接说重点:“于丽,帮我查一下139xxxx这个电话号码近两天的通话记录。”
“你找我就为这点小事?大佬,您也忒不把我看在眼里了吧?”
任流年撇撇嘴,笑得骄矜,“那你觉得这样的小事我自己动手合适吗?”
“还特喵的真是这个理儿……年大佬,这次回来是长住还是小住?既然联系了我,那大佬什么时候抽空宠幸一下小的?”
手机里除了于丽叽里呱啦的说话声,还有噼里啪啦的敲键盘声。
“可能需要多待些日子,我弟弟出了点事,我多陪陪他……查到了没?”
“查到了。”于丽报了几个电话号码。
“两个是海大学生的,另一个机主叫方南。”
“知道了。”任流年顿了一下,又说:“周末晚八点,澧色酒吧。”
“得嘞,大佬您忙。”
那边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任流年站在走廊上,默了一瞬,才回病房,跟时曈道了个别。
出了医院,她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了趟海大。
找到了和时曈通话的两个同学,确认了他们不是知情人,任流年印证了心里的猜想。
告诉时曈他养父母出事的人,是方南。
行。
茶得漂亮!
*
因为有秦濬在背后运作,开庭的日子非常快,定于下周一。
先开庭的是时曈被谋杀未遂案,然后才是拐卖案,大约会在一个星期内审理完。
李同越俎代庖打电话给任流年,说了开庭时间,并不知死活地问了一句:“任小姐,能不能请你来教一教警队这些小兔崽子们,如何增强身体力量?”
任流年回了一句:“扔到没有人烟的荒山里,玩一个月的绝境生存,出来个个都是猛兽。”
李同沉默了好长时间,说:“我计划一下。”
声音飘忽。
这位妖艳绝美又狠辣聪慧的女子到底何方妖孽啊?
李同这几天多方摸查,也只查到了六年前任流年被贩卖的事,至于非洲的履历,因为鞭长莫及,也因为实在无迹可寻,他竟一点信息也没查到。
任流年接到李同电话后,法院就来了通知。
秦濬接的电话,他抬眸看任流年,“开庭时间你已经知道了吧?”m.χIùmЬ.CǒM
李同打电话他都听到了。
任流年点头,笑:“嗯。”
秦濬问:“去吗?”
“看看再说吧。”
任流年低垂着眉眼,完全看不清她眼中情绪。
如果她不去,秦濬自然更不会去。
一个小时后,任流年接到了倪兰好的电话。
约她某咖啡厅一叙。
任流年在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起身拿上了背包,对秦濬说:“我出去一趟。”
秦濬也没在意,答应了一声:“嗯。”
咖啡厅就在离公司不到五百米的地方,任流年开车过去,只用了一分钟。
包厢很静,倪兰好端坐在沙发里,神情倨傲。
任流年进来,淡然从容地打招呼:“秦太太。”
倪兰好开门见山:“你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什么吧?”
任流年在对面坐下来,点点头:“大体能猜到的。不过,我可能帮不了您什么。用大家的话说,我就是一个小非酋。非酋嘛,能做什么呢?”
倪兰好忍着胸中怒火,“小姑娘,你最好看明白点,即便是抱紧了秦濬的大腿,只要我和秦濬的父亲不点头,你也休想进秦家的门!”
任流年在心里做了个捏眉心的动作。
果然扮演豪门未婚妻不是个轻松工作。
扮演不得豪门承认的未婚妻更难。
倪兰好从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一把扔在任流年面前,怒道:“你自己看看吧!看看网上是怎么评价你的!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进我们秦家的门?”
任流年没打开档案袋。
她知道里面是什么。
自从她和秦濬官宣之后,网上骂她的声音铺天盖地。
什么小三上位,什么阴险心机,极尽恶毒。
任流年脸上很平淡:“秦太太,今天您叫我来,不是为说这个吧?”
倪兰好一拳打在棉花上,十分窝火,“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希望你签一份原谅书,原谅李梦雅。”
“秦太太,恕我无能为力。我不像秦太太,宽容大度得像个圣母。对于伤害了我和我家人的人,我是绝对不会谅解的。”
任流年语气很淡,但却是不容置疑的口吻。
倪兰好怒道:“你不要不识好歹!”
任流年神色不为所动,“这件事没得商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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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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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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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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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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