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不禁问道:“主子可是饿了?”
静姝怔愣,先是摇头又是点头。
带路的梁嬷嬷忙说道:“夫人已吩咐为叶姑娘备好了馄饨,姑娘用些再安寝。”
玲珑奇怪,主子一向睡前不再进食,今夜竟破天荒地用了大半碗,许是劳累了一宿,腹中饥饿难耐。不禁有些心疼,主子这段时日过得格外艰难,眼下却仍巴巴地跑来陪着那周氏生产。
静姝本以为自己今夜怕是睡不着了,没想到刚上榻不久,便去会了周公。
这一觉便睡到了未时,静姝起身去见了周氏。
周氏瞧见她进了屋,便让乳母将婴儿抱走,使着眼色让许家二爷去了外间。
拉着静姝的手在自己的床边坐下,疼惜地摸着静姝的脸:“好姐姐,竟瘦了许多,昨日辛苦你陪我这一遭。这些日子,我心中记挂着你,却出不上力。你是个通透的人,不似我这般蠢笨,该放下的便放下吧,流年笑掷,未来可期。”
静姝知她言下之意,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哪里蠢笨,这么多的人都愿意宠着你,去哪里寻比你更狡猾的女子!”
周氏得意地回道:“那是我的福气好。”
静姝与她笑了一会,又道:“你好好休养,隔几日我再来看你,今日有些乏了,我且回府了。我会试着放下过往,若是过不好这往后的日子,从前的书便是白念了。”
静姝去了主院,与国公夫人赵氏告辞。赵氏让梁嬷嬷抱来一个彩绘漆盒:“好姑娘,这是我的一些心意,不是多么名贵的东西,一套五福临门的玉葫芦,取个好彩头。”
静姝笑着收下:“承夫人吉言!”
正巧今日休沐,许晏清正与国公爷在窗边下棋,听闻她要回府,便起身与赵氏说道:“母亲,我刚好要去城西会友,顺道送叶姑娘回府。”
许国公挑挑眉,方才说好陪自己大战三个回合,怎么转眼间就要溜走。赵氏知他心思,管也管不住,索性点点头,由他去了。
这一路,静姝的心思在腹中胎儿,许晏清的心思却在车中佳人,车内车外皆是心不在焉。
玄武大街之上,应恭王之邀,卫景辰前往恭王府赴宴,明日就要成婚,面上心中皆无半分欢喜。
两相偶遇,许晏清微怔,随即下马见礼:“臣参见齐王!”
马车中本有些恍惚的静姝,骤然绷直了后背。wWW.ΧìǔΜЬ.CǒΜ
卫景辰挥手:“望宁无须行此大礼,你我如旧时一般便好。”
许晏清却道:“此一时,彼一时,臣自该守礼!”
客套一番,卫景辰正准备离去,却见一旁刻着国公府标识的马车后,站着一排定远侯府的侍卫,有些惊讶,下意识地问出:“这马车中是何人?”
许晏清有些无奈地答道:“车中是叶家长女。”
卫景辰心中瞬间风起云涌,他们二人竟凑到了一处。
静姝本不想露面,陡然想到腹中的胎儿,总该问个清楚,做个了断,便掀起帘子,款步下了马车。
卫景辰与许晏清皆是一愣,未想她主动现身。
静姝行至卫景辰面前,微微福礼:“臣女见过齐王!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卫景辰忍着翻江倒海的心绪,日思夜想的人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看了看一旁的巷子,下了马:“叶姑娘请!”
窄窄的青石巷,长长的相思情,静姝看着眼前一身石青色蟒袍的卫景辰,既熟悉又陌生,她的郎君不会用这般冷漠的神情看着自己。
静姝犹豫地问出:“齐王旧日说过的话可还算数?”
卫景辰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数日未见,她憔悴了些,一举一动却始终撩动着自己的心弦。
卫景辰不忍伤她,却更不能害她,狠心说道:“叶姑娘送我母亲入宫之日,你我缘分已尽。你应知我,我宁可身首异处,也不愿见如今情形。唯愿相离之后,叶姑娘重梳婵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再嫁高官之主。”
平整的指甲硬生生地掐进肉里,静姝本是骄傲之人,若不是为了腹中胎儿,她不愿低三下四地来问他。既是得了答案,更不愿再作纠缠,只道:“如此,静姝便祝齐王与王妃珠联璧合、鸾凤和鸣。”
卫景辰拱手谢过,毅然决然地离去。
望着他消失的背影,静姝腹中突觉坠痛,浑身脱力,扶着冰冷的石墙蹲了下来。
守在巷口的玲珑慌忙叫道:“主子!”
卫景辰远远听见,心乱如麻,可转念想到静姝身体一向康健,性子也洒脱,便硬着心肠纵身上马离去。
许晏清看着玲珑张惶失措地奔进巷中,急忙丢下马跟了进去。
玲珑跪在静姝面前,紧张地问道:“主子莫吓奴婢,可有哪里不适?”
静姝颇为紧张,额上不知是痛还是吓出了冷汗,这个孩子来之不易,纵然没了夫君,她依然想留住这条生命。
许晏清蹲下身来,看着她额头的汗珠,关切地问道:“可要我扶你起身?”
静姝深知此刻不能勉强走动,抬头望向许晏清,说道:“我怕是要小产了。”
许晏清看着她慌乱的神色,微怔片刻,一把将她抱起:“我送你去寻郎中。”
静姝急急摇头:“不可声张,我自己便可医治,世子送我上车便好。”
许晏清道:“好,听你的!”
横抱静姝出巷口时,正巧庄王与几位弟弟结伴前往恭王府,庄王正抱怨着:“大哥倒是给他脸面,特意请我们过府贺他大喜。”
回头却见许晏清怀抱佳人出了深巷,那佳人容貌绝美,紧蹙娥眉,娇弱惹人怜爱,这等姝色断不会认错,正是那位被齐王抛弃的叶家长女。
诸位皇子一时瞠目结舌,许晏清心中担忧静姝状况,并未停下脚步,只道了句:“诸位王爷,叶姑娘伤了脚,恕臣不便行礼!”
皇子们与他相熟,挤眉弄眼地回道:“望宁自便!”
静姝觉得自己今日怕是冲撞了哪位神仙,然而也顾不上许多,只将脸侧向了一旁。
许晏清抱着她麻利地上了马车,安顿妥当,才跳下车来。再抬头时,见诸位皇子仍在原地,也不多言,拱手离去。
良久,庄王道了句:“今日这出戏倒是精彩,不虚此行。”
众皇子讪笑着点头,纷纷轻扬马鞭,奔恭王府而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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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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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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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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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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