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我回来那天的东西是都放在花厅里面了吗?有一套杯子我……”
她回过头,看见陵寒的瞬间,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四目相对,空气中泛起一丝尴尬。
“张婶要回家了,所以……”
还没解释完,陵寒忽然不想解释了,眉头一皱,放下饭盒,“要是身体好点了,就自己出去吃饭,别让人送来送去的,麻烦。”
虽然听的是他这么没好气的话,叶欢颜看到饭盒的时候,心里还是泛起一丝暖意。
她站起身,朝着餐桌走去。
陵寒正把饭盒里面的一大汤碗汤圆端出来,还有几碟小菜。
两份餐具。
叶欢颜微微一愣,“你也在这儿吃?”
陵寒抬眸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走来走去你不嫌麻烦,我没这么多时间,吃完我再拎回去。”
叶欢颜小声的应了一声,“哦。”
张婶做的芝麻汤圆和外面那些甜腻的味道不一样,吃一整晚也不会觉得腻得慌,更何况还有她亲手腌制的萝卜干和腌黄瓜,一口下去嘎嘣脆,爽口又下饭。
“真不知道张婶是从哪儿学的这么好的手艺,这个汤圆的味道跟外面的都不一样。”叶欢颜小声的咕哝了一句,低着头仔细的品尝着芝麻馅儿。
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这话不管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陵寒听得,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缓和气氛。
从沪上回岚江市之后,两个人就很少单独相处,更别说好好的说上两句话了。
陵寒将勺子里的汤圆送到嘴里,尝了一口之后淡淡道,
“放了梅花和甘草。”
叶欢颜抬起头看向他,见到陵寒面无表情的样子还以为听到的这话是自己的幻觉。
她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之后,赶忙尝了一口,“好像真是。”
“什么好像?”陵寒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我说是就是。”
叶欢颜咽下嘴里的汤圆,抿了抿嘴,
“味道很淡,这你也能尝出来么?”
“谁告诉你我是尝出来的?”
陵寒漫不经心道,“张婶做馅料的时候,我刚好路过厨房。”
至于是不是刚好,那就不用跟叶欢颜解释了。
叶欢颜讷讷的点点头,感觉话题又被他堵死了。
就跟季筱月说的那样,‘陵寒这种人,他就是个话题终结者,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好像沉默以对才是跟他相处的终极奥义。’
找不到话题,只能沉默了。
一大碗汤圆快见底,房间里始终处于沉默之中。
沉默的久了,叶欢颜反而习惯了这样的感觉,好像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比起战战兢兢的跟陵寒说话,堤防着一不小心哪儿又得罪了他,这样的沉默好像更让她觉得安心。
半晌,房间里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倒是陵寒先开口了,
“明天表叔一家回来,今年人手不够,西院就不用打扫了,他们回来直接住在奶奶这儿,”
叶欢颜微微一愣,“会不会不太好?”
老宅西院是陵寒的表叔陵东钰的房子,虽说他们一家人都移民美国了,但是每年过年期间都会回来住上十天半个月,这也是每年老宅最热闹的时候,虽说住的时间不长,但是这是每年的习惯,就这么突然改了,叶欢颜担心那边会不满。
“没关系,一年也就回来住半个月,还里里外外安排打扫那么大一个院子,没有必要,何况今年也的确没人去打扫。”
往年老宅这里陪着老太太的人多,今年年初的时候家里有个外地来的丫头手脚不干净,偷了老太太当年陪嫁的镯子,被老太太知道了,一怒之下索性将整个老宅里里外外的丫头佣人裁员了一大半,
加上张婶和张伯回老家了,没人操持西院的打扫,要是磕着碰着什么东西,弄坏了就更麻烦了。
陵寒这么说,叶欢颜也不好反驳什么,说到底自己是个外人。
她只是很期待陵东钰一家能回来,跟陵寒的爷爷不同,陵寒的二爷爷膝下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陵东钰就是最小的儿子,是二爷爷老来得子,西院唯一一根独苗苗,十岁的时候二爷爷去世,西院长姐就带着自己老妈还有弟弟一起移民国外,到现在已经去了二十多年了。
这个陵东钰虽说是陵寒的表叔,其实比陵寒没大几岁,按照老太太的说法,陵东钰早年在美国读高中不学好,早早地成了家,现在已经儿女双全了,最大的儿子十五岁,快跟他老爹齐肩了。
“前两天表叔打电话回来,说今年表婶也会跟着一起回来,带着小萝卜头。”
陵寒似乎忽然愿意跟她说话了一样,连这样的消息也跟她说。
叶欢颜惊呼了一声,“表婶把小豆丁也带回来?”
陵东钰最小的儿子去年出生,因为这个缘故,他前年还有去年都没带老婆克里斯回来,而陵东钰偶尔会献宝一样把自己儿子的照片视频发给全家人看,叶欢颜也不例外,这个还在襁褓中的小豆丁,可以说是很可爱了。
“小萝卜头有什么值得你激动的?”
陵寒十分鄙夷的看了她一眼,
“不只是那烦人的小萝卜头,还有陵霑、陵雳、陵雪、今年都没报夏令营,全都会回来,有的你忙活的。”
听到其中某个名字的时候,叶欢颜脸上的笑意僵化了几分,“陵雳也回来啊……”
陵东钰家里孩子多,脾气大多温和,大儿子陵霑十五岁,因为是第一个儿子,又是当初高中的时候惹的祸,家里都是宠着的,倒也没宠坏,毕竟有二奶奶在,也是书香门第,教导的非常温和儒雅,跟国外那些熊孩子一点都不一样。
十岁的陵雪天真单纯的很,也不是什么麻烦的小丫头,
唯独这个陵雳,
二女儿陵雳,十三岁,不知道是不是被这名字给祸害的,天生一个大魔王,大概是因为前面有个脾气温和的哥哥的缘故,这一出生,就张牙舞爪,这十年间每年过年回来那半个月,都得把叶欢颜折腾的死去活来不可。
陵雳,是陵寒的骨灰级粉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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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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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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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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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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