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滴,三滴。
短短三秒钟,赵思成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态,逐渐崩盘,一双瞳孔里,光彩散尽,唯有空洞与苍白。
王戒!
一字并肩王!
再加上,他姓萧!
若到现在,赵思成还猜不出萧牧天的身份,那他这把年岁,就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此人,是帝神萧牧天!
一时间,仿佛整个车厢内的温度,都骤然下降了许多。
赵思成直接坐蜡了。
他的双肩止不住地耸动,一张脸,苍白且毫无血色,有苦说不出!
其实,他与父亲赵景铄,也曾做过这个方向的猜测。
从朱雀袍人选角度推测,他们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萧牧天。
只不过,这个选项,很快就被他们排除了。
因为他们不相信几近封神的帝神,会出现在金城这种小地方。
帝京和北境沙场,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再者,若是对方真是萧牧天,那他们所做的所有准备,都是一场空,付出东流!
面对这种级别的对手,不是运筹帷幄、小心布局就能有用的。
在帝神面前,任何阴谋、阳谋、计谋、权谋,都是益智小游戏,以卵击石!
唯有束手待毙,等死!
人都有侥幸心理,都有趋吉避凶的本能。
或者说,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
只要没到真正开刀问斩的时候,总怀抱一丝希望,还想再挣扎挣扎。
“咔哧!”
商务车,再次于月山陵园停下。
此时天色已晚,四周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萧牧天推门下车,率先迈入黑暗之中。
赵思成双手揉脸,惊魂未定。
关岳随后下车,张开五指,提着赵思成的衣领,将他拖下车来。
年过四十岁的赵思成,在关岳手里,就像一只雏鸡一样,半悬空迈动双腿,在地上连爬带滚,磕磕绊绊。
沈向荣的墓前,萧牧天已经点起了两根白蜡烛。
昏暗的烛火,在黑暗中撑起一米有余的光亮。
更显得环境幽深,静谧。
关岳将赵思成提过来,伸手一推,后者跪倒在墓碑前。
黑色大理石的墓碑表面,朱红色的刻字,显得有些扎眼。
“知道我为何带你来这儿吗?”萧牧天垂着眸光,就着摇曳的烛火,点燃三根香,开口问道。
赵思成神色苍白,僵硬地点头。
“知道就好。”
萧牧天将香插入香炉之中,随后吩咐道:“给他一支烟。”
关岳应声上前,掏了包香烟出来,开始拆封。
赵思成偷瞄了一眼,烟盒上没有任何贴花、标语。
烟盒里的香烟,烟身和海绵烟嘴,皆是纯白色。
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
关岳自烟盒了抖出一支,递给赵思成。
后者不敢不接,自行掏出打火机点燃。
待他深吸一口,一股浓郁的硝烟味,直冲大脑,嗓子里都是一片火辣辣的。
“咳咳咳!”
赵思成锤着胸口,接连咳嗽,“这是什么烟?”
他的烟龄也有十几年了,从未有见过哪支烟,烟味这么冲。
这是给人抽的吗?
那边,关岳自顾自抽出一根烟来,一边点火,一边答道:“北境特供烟。”
北境特供。
简简单单四个字,足见这种香烟何其珍贵。
赵思成作为金城市的一流显贵,对军伍特供烟也有所耳闻,只是,他从未想过,这种香烟这么难抽。
萧牧天并没有理会赵思成,忽地提及了自己的军旅生涯。
“还记得那一年,我刚晋升勋将,与汗青率虎贲铁骑进击尧国。”
“一场围剿战,我们以少胜多,缴获了十万余名战俘。汗青征询我的意见,问我打算如何处理这些俘虏。”
“我说,我们的任务是攻城拔寨,要以最快的速度肃清路障,为后续大部队开道,没有时间管这些战俘。”
“放他们走,自然是不可能的,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于是,我一令之下,挖了数千米长的深坑,将尧国十余万战俘,尽数投进坑中。”
“活埋!”
赵思成浑身一个激灵。
这就是当时,著名的尧国十万人惨案!
别说是尧国子民,就是龙国朝野,听闻这则消息,都是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不少人公然指责萧牧天做得太过。
那是十万人,十万个家庭,而不是一个单纯的数字!
太血腥了!
简直就是战争绞肉机!
投降不杀,在萧牧天的面前,从来都行不通。
对于萧牧天而言,就没有战俘一说。
他不接受投降!
“只要上了战场,就没有退路可言。他们的手里,沾满了我同胞的鲜血,我不能代我战死的袍泽,接受他们的投降。”
接过关岳递来的一根特供香烟。
浓郁的烟草香,与战火的硝烟味,一同弥漫开来。
这一刻,萧牧天仿佛又回到了彼时的战场。
那一晚,秋风萧瑟,塞北清寒。
一条数千米长的壕沟前,站满了尧国的士兵。
他们都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
有人跪地求饶,有人痛哭流涕,有人面若死灰。
也有人奋勇反抗,迎来的,是虎贲铁骑冰寒彻骨的枪芒。
在一次又一次失败的反扑中,尧国的战俘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必死无疑。
他们放弃了反抗,站在壕沟边沿处,满腿的泥土。
迎着风,流着泪。
十万余人,无人说话,唯有风声与哽咽声。
叶汗青不忍心,找到萧牧天,想要为之求情,后者只回了他四个字:“仁不带兵。”
他并非不知道,这十余万人中,有不少人都没动过杀业。
按理说,这些人是无辜的,不该死。
可是,战场就是战场,只有你死我活,谁管你无辜不无辜!wWW.ΧìǔΜЬ.CǒΜ
等到凌晨整点时分。
虎贲铁骑抬着酒缸上来,给尧国战俘分酒。
分到最后,酒水不够。
就开始散烟,人手一根。
烟丝不算好,味道很冲,还夹杂着戍边特有的硝烟味,但也算尽了仁义。让他们在上路前,尝了一下人间的味道。
“自那时起,虎贲铁骑就多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每逢处理战俘之前,都会散一根烟,赠一碗酒。”
听到此处,赵思成面无人色,他已经大概猜到了,自己的命运。
不出所料。
待故事讲完,萧牧天掐灭烟蒂,施施然起身。
“今日,我想再重温虎贲铁骑的规矩,只是没有带酒,你将就一下。”
“这根烟抽完,我送你走。”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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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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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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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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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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