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浸湿了金城。
黑色的雨幕之中,有两道光束袭来,一辆流线感极强,色泽柔和的劳斯莱斯,缓缓驶至锦业咖啡厅门口。
车后座椅上,一位身着灰色西装、白发苍苍的男子,十指相扣,微仰着头靠着椅背。
在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位年轻的女子。
女子衣着单薄,头发凌乱,发梢之间,还残留着男人的气息。
“你确定,我儿子失踪,与苏玉若有关?”
“我,我确定。”女子哆哆嗦嗦地道。
“如果你敢骗我,我就命人打断你的四肢,拖下去喂狗。”
女子惊得遍体冰凉,连忙道:“不,不敢!”
“老爷,文件已经签署下来了。”前座的司机,扭头对白发老人汇报道。
老人眯起眼睛,似睡非睡。
有撑伞的黑衣男子,轻轻拉开车门,扶老人下车。
一行数十人,以白发老人为首,鱼贯进入锦业咖啡厅。
再然后,经由徐琼指认,老人找到了靠墙而坐的萧牧天与苏玉若。
“你还说他不是苍蝇粪蛆,你看他现在,连抬头看我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人,你还心存幻想,还有所指望?”
常岭的手指,恨不得要戳到萧牧天鼻梁,对苏玉若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忽地,他感觉到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过头来,就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站在自己背后,和声和气地道:“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我正忙着呢,一边去。”常岭不耐烦地挥手,置之不理。
他刚回过头,老人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常岭猛地扭头,放声大吼:
“有完没……”
话未说完,颈脖之间,忽地传来了一股凉意。
常岭一句话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他瞪直了眼睛,惊恐万状,不住地吞咽口水。
因为,在他的颈脖间,已经多出了一把短刀。
刀刃锋利,泛着银光。
持刀的黑衣男子,就这样默不作声地看着他,面色狠戾。
整个咖啡厅,一片死寂,无人敢说话。
有人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还是老人率先开口:“阿力,把刀收起来,能不能把随便动用暴力的习惯改一改。”
他和颜悦色,儒雅斯文。
“是,老爷。”
名为阿力的黑衣男子,依言收刀。琇書蛧
“噗通”一声。
常岭直接吓得瘫软在地上,满头大汗,四肢发软。
待回过神来,他连忙对老人道歉,再然后双手放在地上,自老人脚边爬着离开,落荒而逃。
“请我喝杯咖啡?”碍事的家伙走了之后,老人走到桌边,和蔼可亲地问道。
这话,是对萧牧天说的。
若不是之前见识到了他手下的狠辣手段,旁人或许真的以为,他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老人。
所有人,都对这深不可测的老人,抱着畏惧心态,连苏玉若都是如此。
唯独萧牧天,笑容含蓄地问道:“加糖还是无糖?”
“人老了,不能吃糖。”经由手下拉开座椅,老人坐下身来,轻叹道。
那般模样,似是对年轻时的甜食非常回味。
萧牧天打了一个响指,“麻烦帮我们加一杯无糖拿铁。”
“呵呵——”
老人忽地笑了,“你们喝麝香猫咖啡,却只舍得给我一杯拿铁,未免太不尊老爱幼了?”
萧牧天语气平缓,“我与你素昧平生,能请你喝杯咖啡,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说得也是,”老人点头表示同意,“我应该事先自我介绍一下,老夫名为丁庚,是丁峰的父亲。”
“丁庚?丁总监的父亲?”
听闻此言,尚未来得及逃出咖啡厅的常岭陡然一颤。
他跟随丁峰也有一段时日了,曾多次听后者吹嘘他的父亲。
这是上个时代的人物,在龙国上港市刚刚开放之际,他是第一批干起码头生意的人,与天斗,与地斗,与官斗,与民斗,更与外疆人斗。
那个年代,干他这一行的,有九条命都不够死。
但他却活了下来,不仅如此,还赚得盘满钵满。
可见其手段。
不仅仅是常岭,咖啡厅里的其他客人中,也有消息渠道广泛者,听说过丁庚大名。
若非丁庚一直在兄弟城市发展,资本不在金城,否则总体量不会比金城四豪门差多少。
“嘶嘶……”
场上传来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为这种大人物的到来而感到震惊。
苏玉若玉手紧握。
在看到徐琼进门的那一刻,她就感觉到了不妙,果不其然。
正应了莫非定律,怕什么,来什么。
拿铁咖啡上来了,虽然比不上麝香猫咖啡,但是丁庚还是喝得津津有味。
“小友不是普通人。”丁庚忽地开口道。
他声音不大,但是于安静的咖啡厅而言,每个人都能听清。
“之前,那丫头说我儿子失踪跟你们有关,我还不太信。现在见了你,我信了。”放下咖啡杯,丁庚并拢双手,侃侃而谈。
丁庚年轻时生了三个儿子,但是都死在了码头火并之中。
本以为今生要绝户,但老天眷顾,让他将近五十岁时,又生了个儿子。
老来得子,本就是人生幸事,更何况,他还经历过多次丧子之痛,对这个儿子更是宝贝得紧,有求必应。
而如今,丁峰失踪了,生死不知。
丁庚表面平静不外露,内心早已心急如焚。否则,他也不会不辞千里,特地赶来金城调查情况。
“直觉告诉我,我儿子的失踪,与你有关。不知,小友可否坦诚相告?”
丁庚直视着萧牧天,目光里带着审判的味道。
他带来的手下,一个个目若饥鹰,将萧牧天当成猎物一般。
那名为阿力的黑衣男子,更是手臂绷紧,蓄势待发。
萧牧天不动如山:“约束一下你的手下,别一个个如狼似虎,会吓到别的客人,影响店主做生意。”
“这你无须担心,在十分钟之前,我已经将整个咖啡厅都买下来了,我就是店主。”丁庚自手下手里,接过文件摊在桌上,以证明自己并未说谎。
“看来,今日你不要到结果,是不会让我离开了。”萧牧天笑容和煦,意味深长。
丁庚不语,静待下文。
在众目睽睽之下,萧牧天含笑开口道:
“你儿子死了,我杀的!”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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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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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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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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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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