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淮水以南隐匿了将近两个月,所有口粮都用光了,他们也不敢生火,只能用一些野兽生肉混着干草和树皮在土中焖熟后,得来这么一个坚硬无比的吃食。
现在哪还有挑食的坏毛病,能不饿死就已经是万幸了,辛亏江南多水,水源不是问题,实在不想吃这褐色团子,灌个水饱也能将就将就,要不然渴死比饿死更难受。
就这一口就把这位屯长憋的脸色青紫,看起来随时都有被噎死的可能性,他顺了顺胸膛长呼一口气,那块团子总算是下了肚,小心翼翼的将团子又当回怀中后,他洗了一把脸看了眼天色。
已经过去五十多天了,五十天前自己还是于将军账下的屯长,奉命跟随柳将军突破丘连梯田,本来胜券在握之际,却不想后方出了乱子,那吃里扒外的王爷竟然叛了大晋,亏得自己以前还对其那么敬佩。
屯长狠狠地呸了一口,若不是那三位武林宗师用尽浑身解数,阻挡了数万大军让自己这些小卒突围,自己恐怕早就死在丘连战场的人潮之中了了,他抬头望向天空,心生向往。
三人敌四万大军,这是什么样的英雄气概,他依稀还记得,那天整个丘连梯田尽是刀光剑影还有猛龙之枪,刀意剑气和眼花缭乱的长枪如同飞舞的三只林间猛兽,尽数收割着大好头颅,那一时间,数万人不敢再向前一步,可他们面前仅仅只有三人而已。
一剑曾当百万师!
这世间男子,只要心中有一丝豪气,都会想在江湖中闯荡一番,配着长剑穿着素衫,往人群中一站,不管有没有傍身的把式,就光那架势就能哄住不少江湖菜鸟,你就是江湖大浪中最靓的仔。
“还是先活下来再说吧。”
屯长自嘲的笑了笑,现在是不可能了,军中官职都混到屯长了,手下可是有百八十个嗷嗷叫的弟兄,走街窜巷不比孤身一人的侠士来的更有面子,只要你不是宗师人物,任你是什么大侠,老子这百八十人一人弹你一下脑袋瓜都能给你脑袋崩碎咯。
再说了,军中豪情丝毫不逊色于江湖侠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屯长伸了个懒腰躺在湖边,他心思凝重,已经突破三次围剿了,刚刚也才躲过一次围剿,这河流他刚刚也看过了,流水越发平缓浑浊,约摸下游又是一个小规模村镇,到时候跟百姓换些衣物,将这一身甲胄丢弃,试试化妆成平民能不能混出州城。
于将军昏迷苏醒之后,就下令让不足万人的残部化整为零,渗入南朝丛林之中,各自突围。
屯长也觉得这样做十分有道理,那么多人聚在一起实在太扎眼了,化整为零后还能多一分希望。
只不过最后能突围出去的,还能剩几人……xǐυmь.℃òm
这个屯长眯眼打了会盹儿,就在迷迷糊糊中,他听见披挂甲胄的喀嚓声,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几乎下意识惊醒过来,看着众位同袍在有序不紊的收拾行囊后,他才松了口气。
休整时间不能太长,太长的话足迹可就没那么好抹去了,第二次围剿就是因为那时人多,仅是休整了一刻钟就走而已,没想到叛军竟然悄无声息的杀到,也是那次围剿死伤惨重,连带领自己这一千人的校尉都战死了。
整个湖边只有甲胄碰撞的声音,没有一个人说话,这些日子的隐匿奔袭,那些战场雏鸟也成了浴血的老卒,所有人皆是神情肃穆庄严,自顾自收拾着东西,生怕有任何纰漏就给队伍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几位屯长汇头,向各自的残部招手,抽取二十多人善后抹去足迹,四百人缓缓向前行去。
每向西一步,就多了一分活下去的机会。
这位屯长看着手中破损的地图,上面只标注了州城,并没有村镇,他轻声说道:“前方六百里是金州,不知道攻打圭州的张文远有没有叛变,咱们依旧要绕行,我方才观察了湖水,再往前可能会有个小村落,到时咱们五人装作贩夫走卒去城内收衣物粮食,争取在一天时间内弄到四百件麻衣,到时候混成百姓出城也能省下不少时间,你们看此招可行否。”
又有一人沉思道:“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到时他们不给,屠了这个南朝小村泄愤!”
“稍安勿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凑凑银钱吧,能买绝不抢,能抢绝不杀人,再走投无路也不能扰了百姓。”
五个屯长凑出了一百多两银子,先前那位屯长掂量一下钱袋子笑道:“没想到咱们还有这么多钱,买衣是足够了,也能吃上一顿正常吃食了,到时候米面大馒头招呼着。”
众人皆是苦笑。
殊不知,在这支四百人队伍的正南,亦有一支比他们人数多了不知几何的大队人马,在靠近淮南郡柳州边缘地带的一个山上歇脚。
淮南郡柳州边缘处,那可是出了名的匪徒横生,这里的匪徒不像是北边的马贼,马贼是没有固定的区域,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这南人比北人知书达理,匪徒也比北边的悍匪要讲道理许多,他们大多是盘山而据自称山贼,也做劫道绑人的勾当,但是他们只求财,轻易不害人性命。
这燕山就是其中一股山贼的势力,也是唯一一个和其他山贼不同的势力,这附近山贼大多都不愿与燕山为伍。
其余山贼信奉的是江湖道义,求财就是求财,人命说不能动就不能动,甚至还要将那些人票好吃好喝的供起来,只要银子到位,绝不碰人票一根汗毛。
可是燕山不一样,不论是劫道还是绑票,全是求财之后还要杀人,就是因为这个燕山的缘故,柳州边缘地带的山贼信誉,降到了最低,活儿是越来越不好做了。
一时间其他山贼义愤填膺,可无奈于燕山势力太大,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铲除可没那么容易。
其实也有过山贼之间的联合,想要将燕山连根拔起,可最后都因为分赃不均或是各怀鬼胎,不了了之。甚至有一次真打上了燕山,却发现燕山一个人都没有,等他们各自回山之后,燕山又出来打家劫舍。
这让附近山贼皆是心惊不已,摸不着头脑。
而这个燕山,在半个月前一次三当家发起的劫掠中,不知怎地,分明就是一个小村镇而已,突然杀出千八百披着甲胄的士卒,燕山三当家的手下那三百多人平日里欺男霸女欺负软柿子习惯了,仅剩的那点男子精力也在女子肚皮上消磨殆尽,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只一个冲杀之下,三百人瞬间暴毙,就连那个听闻力大无穷的三当家的,不出两个回合,也被一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小将,一刀砍翻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燕山大当家的不知所措,难不成是官府派人来剿匪了?可老子不才打点了三四千两银子吗,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就在大当家的暗骂这些贪官污吏拿钱不办事的时候,那管理村镇的官老爷也是苦不堪言,自己这都快生灰了的衙门,突然来了一批让他心惊胆战的人。
为首的是一个年轻人,看起来岁数不过及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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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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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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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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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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