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雾见所有人都往丘连军镇高层冲去,没人再往投石车这里靠近,自己也就不用一直看守投石车,提着淮安大刀翻身上了一匹无主战马。
他将马探子的基本功发挥的淋漓尽致,在万马奔腾的场景中,依然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赶超大军。
柳庆匀远远看了一眼,顿时又火上心头,他今天骂出的脏话都快顶上大半辈子说的脏话了,原本一人在乱军丛中控制两万人马就颇为吃力,这主将副将不帮忙指挥就算了,而且全都身先士卒冲了进去,还要自己去救他们。
“乱套了全乱套了,姥姥的,主将冲锋陷阵,副将也冲锋陷阵,娘的,你们那么喜欢冲锋,干脆做小卒好了,做什么将军!”
柳庆匀腹诽一句,他一夹马腹大喝一声,“淮安军,给老子杀上去,咱们的主将副将没有任何退避之心,你们还有什么好怕的!南朝军人多又如何!咱们个个以一敌二!而且身后还有三万同袍正在火速支援,拿下丘连就是今日!给我杀!”
“杀!”
两万士卒士气空前高涨,他们挥着大刀嗷嗷叫的往前冲杀而去,连自家主将都在浴血奋战,就连那个看起来半大的毛头孩子也是在乱军中杀得有来有回,自己这群老卒还有什么理由害怕呢?
“哗!”
淮安大军如潮水一般与南朝军相撞在一起,两万打四万会输?爷爷们可是五千打过三万的人!区区南朝杂兵安能在淮安大刀眼前叫嚣!
这时间,空气中满是鲜血的气味,整个梯田在双方骑卒的铁蹄之下仿佛在颤栗,每一时每一刻,双方都有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化为乌有。
他们好像被千刀万剐一般,有的被长戟刺穿了头颅,还不忘用最后的力气拿着手中的大刀挥砍下去,有的被大刀砍成了两截,肢体飞舞,躯干亦是支离破碎。
在这生命被血光吞噬的时刻,武器已经不仅仅是长矛大刀,那些手中武器挂在敌军身上一时间拔不出来的士卒们,用沾满血液的手掌,以及满口锋利的牙齿,去抓去咬,唾液混着血肉下肚,迫不及待地将对方那一张张脸孔撕碎。
一方认为对方是分裂大晋疆土的仇敌,另一方又认为对方是渡江而过,铁蹄倾轧家园的刽子手。
双方士卒脑中早已失去了理智,失控的四肢只要碰到不同颜色的甲胄,就必须带着一片血肉下来,就算带不下来,也要给对方的身上留下一个血洞。
战争是残酷万分的,现在在士卒们看来,最美妙的感觉,恐怕就是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去抹杀和被抹杀了。
鏖战整整持续了三个时辰,秋季多雨,天空好像感受到这一股股冷冽淋漓的肃杀之景,在一束雷光之后轰鸣起来,倾盆大雨瓢泼而下。
大雨淋漓之下,远远望去,血水混着雨水,滋养着这一处梯田,来年春分,一定能长出血红色的穿心玫瑰吧。
于有俊也是听到了自家大军如同恶鬼一般的嘶吼,他仰天大笑一声,徒手折断刺来的长矛,又狠狠地丢掷出去,他朗声道:“四万!四万!不过尔尔!”
王毅这时是真正感觉到了,为何于有俊所带领的军队,名叫恶鬼之师!
他神情嘁哀,转头对王全说道:“你带领两千精锐从后方逃出去吧,去一只眼吴飞扬那里,虽然爹和他争吵颇多,但是爹败了,也证明他赢了,他一会保你。”
王全大惊失色,他不敢置信的问道:“爹,咱们有四万啊!四万人!怎么会打不过?我不走!”
“小子,你看清楚了!”
王毅一把抓过王全的脖领子怒吼道:“你看清楚了!四万南朝士卒都没有压的住两万淮安军!而且在你对面五百丈之外,还有三万淮安军没有上战场!”
他说完松开王全的衣领,声音又小了下来,“这次是我决策失误,本以为一环扣一环,可以尽数剿灭,再不济也能惨胜,若是死守丘连也能做到不胜不败,可现在……只能做到惨败,王全,你记住,以后你若是为将领兵,切记要看清楚局势!”
王毅转头又看向那个已经筋疲力尽,却依旧机械似的挥着手中长矛,不停收割南朝士卒性命的于有俊,今天唯一的变数就是他吧,一个沙场万人敌,真的能改变局势。ωωω.χΙυΜЬ.Cǒm
“滚吧。”
王毅推了一把王全,“莫要在女子心性了,领军打仗慈不掌兵,你要是不走,与其让你死在他人手里,不如我现在就将你就地正法。”
王全咬着嘴唇,看着王毅手中的长剑,他挣扎一番跪地,“孩儿不孝!日后定会为爹报仇,将于有俊千刀万剐!”
王毅摸了摸王全的脑袋,转过身去不忍再看,听到后面一阵窸窸窣窣之声后,他将长剑高举在空中大喝道:“南朝儿郎!背水一战!杀!”
已经杀红眼了得南朝军不用王毅去说,手中的长矛大戟争相砍杀过去。
就在于有俊几乎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淮安军也杀过层层包围挺上梯田之上。
林雾与柳庆匀二人皆是向于有俊这边靠拢,三人在这个时候又站在了一起。
柳庆匀也不在乎规矩不规矩,他指着于有俊骂道:“主将冲锋陷阵,差点死在里面,你要是死了,这数万大军怎么办!于将军,你能不能好好想想!”
于有俊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挥手一拳砸死一个想要偷袭的南朝士卒,向柳庆匀投去歉意的目光他说道:“本想着看看能不能擒贼先擒王,杀掉王毅之后,咱们淮安军也能少死一些人,却不想那老小子有床弩阻我不说,竟然还直接让剩下的大军一股脑冲了出来。”
柳庆匀摇了摇头,手中的长剑往侧面一刺,正中一白甲士卒的喉咙,他拔出长剑小心翼翼的擦了擦后正色道:“以后万万不可这样了,这完全就是在赌,赌对了那淮安军就赢得彻底,赌输了那么淮安军就彻底输了。”
于有俊从地上捡起一块破布,死死在扎在腿上那个还在流血的伤口,他身上的甲胄也破碎的不像样子,他眨了眨眼轻声道:“大军中还有你指挥,我相信你能带好。”
林雾也点了点头,他回手攥住一根长矛使劲往回一拽,那南朝士卒身形不稳往前走了几步,他一拳砸在那人鼻梁之上,顿时血花迸射,林雾抽出长矛扎入那人心窝后说道:“是啊,柳将军一直有条不紊的指挥,哪里有缺补哪里,让咱们两万大军和四万人打的有来有回,对不对柳……”
林雾话还没说完,就被柳将军一脚踹在腿肚子上,他直接歪倒在地上,一脸的幽怨的撇了撇嘴后发现,自己身后有一身鬼鬼祟祟的伸出了长戟,只差一分就被刺入背部。
“你小子三番五次不听我命令,等这场打赢了,老子一定把你军法处置!”
林雾讪笑一声不再说话,军法处置?吓唬谁呢,于将军在这里谁也拿我林雾没办法。
当然这句话他是不敢说给柳庆匀听的。
柳庆匀这时突然注意到于将军摸着下巴沉思着什么,他问道:“于将军,还有什么纰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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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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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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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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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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