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东西摆放得很快,不过一瞬就布置完毕了,婢女小厮冲着亭子里的人一躬身,然后络绎不绝的下了楼去,这顶楼只独留红袖一人。
在诺大鼓面下,昏暗拥挤的中心此时正躺着两个人,白小小在听够了乒铃乓啷的响动后终于明白了徐慕扬那句“时辰到了”是什么意思,洛神节中最引人注目的红袖舞,马上就要开始了,而他们还困在鼓里不能出来。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白小小仰躺着一手置于胸前,一手垂在身侧,在之前的挣动间她不说动作幅度有多大,但鬓发和衣服多少还是乱了些许,就是垂在旁边的袖口也往上褶了不少。
黑暗中视线受阻其他感触就会变强,她指尖蹭动间想动一动放麻了的手臂,不想刚往旁边挪了一下就触碰到一样东西,略硬的根茎和滑软的花瓣,是她进到鼓里来之前在外面摘的梨花。
如今花朵的香味已经淡到闻不见了,白小小想拿起来看看,碍于现在姿势不便,试过几次后便作罢了。
“一般洛神节在节目过后就结束了。”
徐慕扬以为她是感觉到了不舒服所以才动的,毕竟长时间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身子和四肢会麻木酸痛,他倒没什么,白小小一个女子自然坚持不住。
【嗯。】
简短的写了个字算作回应,白小小听着外面的动静,在心里估算着红袖这舞要跳到什么时候,从之前两人的见面,她看过对方的身形和面色,红袖脚步虚浮明显不会武功,而且身子骨纤弱,皮肤白皙,是古代女子惯常有的娇软,想来跳不了多久。
两人安静等着一会儿的舞蹈节目,嘈杂散去后只余模糊混乱的叫喊声,像是隔着一座山在朝这边呼喊,白小小无聊的注视着头顶上的一片虚空,目之所及全是黑暗,就在她脑子里空白着出神的时候,突然一串铃铛的叮铃声响了起来。
这声音由远及近,透过鼓面竟然也能听得清楚,白小小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听着铃铛的动静去想红袖此时在做什么。m.χIùmЬ.CǒM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刺耳鼓声在头上响起,就像是惊雷落在了身边,这动静可不想前几次温和,带着要把人震聋的架势席卷而来,几乎是瞬间就让白小小觉得耳膜疼痛,头晕脑胀。
太过近距离的接触声音发出的地方,长此以往对听力会有很大的损伤,这样的道理白小小作为一个医者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偏偏她现在所处环境实在困难,而且手脚可活动的范围有限,就是想动作都不行。
徐慕扬几乎是在她呼吸突然变得紊乱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原本是侧躺在鼓中将白小小搂在怀里的姿势,如今发现情况不对立马翻身悬在对方身上,双手手肘平行撑在白小小肩膀两侧,然后宽厚手掌就这么贴合上去,紧紧的捂住了身下人的耳朵。
震得耳朵疼的声音瞬间减弱到可以接受的程度,白小小抬眼看着撑在自己身上的人,这样的距离比之开始还要近,对方面容隐在黑暗中看不明晰,只余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闪着光,那一刻两人四目相对,呼吸交融。
“事出紧急,得罪了。”
徐慕扬等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才察觉到两人姿势的不妥,他唯恐自己压倒身下的人,所以身体靠着手臂的力量支撑着,尽量拉出足够大的空间,说出口的话也不知道是为着此时的动作,还是为着别的什么。
“没事。”
有了刺耳声音的掩盖,白小小就是说话也不会被外面的人听到,她身体摆放得笔直,双腿并拢不敢乱动,就是双手都下意识的放在了胸前,这是一种不安的表现,但这种不安又不是因为徐慕扬的动作,而是她生活多年来一贯的心理防备。
类似于现代平板支撑的动作对徐慕扬来说并不算什么,他武功高强,体力过人,这样的姿势就是坚持一天一夜也不在话下,但再厉害的人也有弊端,那就是他耳力惊人下听到的刺耳嗓音只会比白小小更严重。
忍受着耳朵一阵一阵的刺痛,徐慕扬面不改色的垂首看着身下的人,夜能视物的好处就是他完全能够看清对方的表情以及神态,此时的白小小正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视着自己,虽然知道她看不清,但徐慕扬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悸动了一下。
“你……”像是斟酌着自己要说的话,白小小眼眸清冽如泉水,缓慢眨动的时候像是拂过湖面的波纹,些许涟漪闪过,又轻又细微,“吵吗?”
也是在被人捂住耳朵的时候她才想起徐慕扬的情况来,面前这人五感灵敏,自己尚且觉得难以忍受,那他肯定已经到了痛苦的程度了。
徐慕扬没有料到她会问这个,垂眸看着她眼里的担心,他借着昏暗的光线轻勾嘴角,低声道了句,“无妨。”
那就是有事了。白小小从这两个字中听出了弦外之意,知道对方这是不想表露出来,其实事情到了这里就该结束了,因为她问也问过了,得到的回答又是这样的云淡风轻,她大可以不管,一切等外面的舞蹈结束,偏白小小沉默了一瞬后,心里总是放不下。
至于是放不下什么,她不愿去细想。
正运转着内力缓解不适的徐慕扬,刚转过一个周天,就立时感觉到耳朵上落下了两片,微凉,莹润,他神情有一瞬间的愣怔,然后顺势低落了眼睫注视着身下的人,对方小小一团被完全拢在了自己的身形之下,就像一只乖顺的小兽蜷缩在了猛兽旁边,她并不知道这只猛兽有多想将她吞吃入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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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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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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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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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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