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到大厅,一眼就看见老王大哥,他穿着一个银灰色的夹克,还把皮包放在桌子上。
看我过来,他客气的站了起来:“文经理。”说着话伸出手,对他我是很客气的,毕竟人家的烟酒我都享受了,所以把我的手压得很低:“王大哥,你好,久等了真是抱歉。”
他哈哈一笑:“文经理,实在打扰,我找你有事,说完我就走。”
招呼着坐下,他倒是直接了当:“这不过年了么,我给你准备了点礼物,不过我可没带着,一来,怕你这不方便,二来,我一个人也拿不了。”
我笑道:“王大哥,别这么客气啊。”他笑道:“不客气,你们单位这一年没少照顾我们生意,就说这俩月,你们喝的茅台,比我这一年卖的都多。”
不管人家这话是不是出于真心吧,反正我听着挺高兴:“别啊,那咱们是合作啊,我也经常跟我们老总谈起,说我们的供应商里面,数着王大哥最是实在。”
心想我说个p啊,不管是我们老总,还是采购部的,都不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人物,不过话说回来,这条线是谁联系的?
他很高兴:“好的,那我多谢你了,关于那点礼物,你告诉我你的地址,我亲自给你送到家。”
我想了想:“可别,我家里还真不方便。”做了一个为难的表情,想了一下:“王大哥,这样行不行,最近几天我去你店里拜访你,礼物什么的,到时候再说吧。”
他点着头:“好好好,就是这样,那我先告辞了,你一定要来。”
跟酒水张一路客气的把他送进电梯,门一关,酒水张凑了过来:“文经理,你知道他店在哪吧?”
我看他一眼,笑道:“放心吧,到时候带你一块过去。”他嘿嘿一笑,有点不好意思,我问到:“你哪天回家?”
这次他倒是愁眉苦脸的:“我先不回去了,这一年下来也没攒着什么钱,还是等明年吧。”
跟他聊了几句,又回去三号,发条俩人不见了,就剩下海哥仨人,海哥在那喝着红酒,嫂子跟那小姑娘还在那吃着。
我坐下,嫂子笑道:“你是真记吃不记打啊,刚才走的时候,又说什么了?”
我冲着海哥方向笑了笑,又冲嫂子说道:“哎,你可别有落单的时候,不过你放心,我从不打女人的,不过我这人有个毛病,我男女不分。”
几个人哈哈大笑,嫂子指着那孩子说道:“这是我外甥女,叫小文叔叔吧。”
那小姑娘冲我一笑,我才看清她是个小钢牙,赶紧摆摆手:“可别,你叫我哥行了。”
嫂子乐了:“那你不吃亏了,她要是跟你平辈,那你管我叫什么?”
我点头:“嫂子,不是我巴结你,你要不说这是你外甥女,我都以为这是你妹妹,咱们可都是年轻人啊……”
嫂子很是受用:“真的么?怎么海哥整天说我跟三十多了一样。”我摇头:“听他胡说,你顶多像二十九。”
嘻嘻哈哈的闹了一会,我招呼道:“那你们吃吧,我走了。”
说着话打了个哈气,海哥一把拉住我:“去哪?”我又是长长的“啊”了一声:“回去睡觉,困死了。”
他笑道:“睡毛觉,出去办事去。”我摇头:“全都办好了,哪有那么多事。”
海哥站起来,拧着我脖子:“跟大杨姐送礼去,刚才我就给你约好了,下午2点。”
我看看表,这都1:45了,立马抗议:“大下午的送什么礼?要去也是晚上去。”
海哥笑道:“少来这一套,现在送礼都是下午,你就说去不去吧。”
我赶紧答应,海哥又说:“叫鞑子给你们开车,你跟着大杨姐去就行。”
我喊到:“我靠,凭什么让鞑子……”可再想想,除了鞑子认识路,别人还真不一定行。
想了想,反正也没外人,坐下问到:“海哥,我一直不明白,咱们是去送礼,干嘛还非得我跟着,难道说还有人傻到不收?”
海哥看我一眼:“你这么聪明,居然不知道?”我想了想:“难道说,难道说,他们都是江主任那一伙的?”
海哥点头:“废话啊,之前周局跟你提过,江主任以为稳坐钓鱼台了,你就没想想这句话的意思?”
我摇摇头:“想不到,大哥,你就说吧,我脑子疼。”海哥哈哈大笑:“我说你什么好。”
收起笑容说道:“周局这边笼络的局长,不算少,可人家江主任那边笼络的,可都是大官。”
这事后来我才知道,局长也分三六九等,虽说都是局长,可工商,税务,交通,这在局长里面,可都是大官,也是权高位重之人,还就偏偏那么巧,这些都是江主任麾下的“大将”。
海哥让我去的目的,也不是说为周局办事,只是给我们公司留一条后路,将来要是周局真的败下阵来,我们也不至于无路可走。
既然是这样,我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大杨姐去做“说客”了,可我提前跟海哥也打好招呼,我是尽我所能,可这事要是办不好,那可不能怪到我头上。
2点准时汇集了俩人,开着车,第一站,就是离我们公司最近的国税局。
让大杨姐来的目的,就是介绍我们认识,停好车以后,大杨姐带着我,轻车熟路的就找到局长办公室。
敲开门进去,诺达的一个办公室里,坐着一个小老头,他带着一副眼镜,正在操控着电脑,看我们进来,眼皮上翻,越过眼镜,看了我们俩一眼。
有点板着脸:“小杨啊。”大杨姐很是客气:“朱局长你好。”这个朱局长,皮笑肉不笑的:“坐吧。”
说完这俩字,继续操控着电脑,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大杨姐有点尴尬:“朱局,你看这不到年关了,我们……”
说着话掏出一个大红包,这个刚才在车上的时候我看过,这里面是两根金条,这一根就是一百五十克,两根加一块,基本就是十万块钱。
朱局撇了一眼:“哎,放起来,我不能收。”大杨姐招呼:“朱局,这是我们领导的一点心意,你就……”
他还是板着脸:“放起来吧,回去跟你们领导说,做一个安分守己的纳税人,这一套就不必了。”
大杨姐哎的一声,把眼光投向我,我接过红包,笑道:“朱局,正因为我们是安分守己的纳税人,这个才请你笑纳的……”
他看我一眼:“你是哪一位?”我冲他一笑:“我们俩一个单位的,我姓文,嘿嘿……”
把心一横:“这个是我们的心意,也是托你,帮着蔡市长办点事……”
他哦的一声,明显的对我的话感兴趣:“蔡市长?”我点头:“没错,蔡市长住在我们酒店,我就是负责他的衣食住行。”
他放下眼镜,先是揉了一下鼻梁:“然后呢?”我笑道:“他的宴请比较多,一来二去的,我们那的发票……”
这是当官的潜规则,但凡当官,你就有上级,逢年过节的你就得意思意思,还有那些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各种开销,通通的落在餐饮里,属于正常的现象。
其实人家蔡市长根本没这么干,我这么说,也是变相的跟他套话,你要不说点他感兴趣的,人家根本不鸟你,再说了,你一个税务局局长,本事再大,你敢查市长的账?
他想了想:“我没明白。”我笑道:“那你就糊涂一回吧,再说咱们是友非敌,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以后咱们还能继续打交道,毕竟,咱们区的区长,非他莫属了。”
这话我说的很隐晦,但是这个朱局,肯定知道什么意思,他是闷声的出了口气,我冲杨姐说道:“杨姐,你下去看看咱们的车,别挡着人家的路。”
大杨姐很聪明,说了一句客气话,慢慢的走出去,又给轻轻的关上门。m.χIùmЬ.CǒM
我笑道:“朱局,咱俩是第一次见,可你的事情呢,我是听过不少,我们之所以对你这么恭敬,也是很有原因的。”
他慢慢的拿起杯子,拧开盖子以后问到:“你好像知道不少事情啊。”我点头:“咱们这是真人面前不讲假话,我跟江哥周哥都打过交道,他们的事,我也是心知肚明。”
“我呢,明面上帮着外人,可这是最后花落谁家,嘿嘿,我们呢,是两边都不敢得罪,所以说朱局,还是我刚才一直强调的,咱们得留点后手。”
“我不瞒着你,从你这走以后,我们还得拜访国税局,工商局,交通局,所以你尽管放心,我们要憋着坏害你,总不能把这一干局长都害了吧?”
这话说到这已经很明白了,我觉得人家拒收我们礼物,最重要的两点,第一,怕我们害他,他这边一收礼我们马上举报,那他就得不偿失了。
第二,他是怕江主任怪罪,他是怕江主任误会我们跟他有什么联系。
可这些,我刚才都分析过了,并且还暗示他,万一将来周局走马上任了,你朱局长怎么办?所以,不要一味地维护某人。
这个朱局长是聪明人,点了点头:“好吧,我暂时收下,可咱们把话说到前面,我可以对你们公司的事情睁一眼闭一眼,可你们一定不能大张旗鼓的违法乱纪。”
我点头:“你放心吧,我们老板是商人,我们看中的是利润,对于我们来说,谁当官,谁下去,都一个样。”
这人又是嗯的一声,随手带上眼镜,我赶紧一鞠躬:“朱局长,那我先告辞了。”
他也没理我,也没理那个红包,继续操纵着电脑,我晃悠着到了门口,一开门,门外还站着一位。
这是个年轻小伙,俩人一对眼,他是眉头紧锁,我心里却咯噔一下。
我这人,原本以为我的记性不错,可自从在某一段时间同时结识了无数的新面孔以后,我就发现我的记忆力明显的有点下降,总是名字跟模样,对不上号。
可面前这人,我虽说见过一次,可心里恨他入骨,无数的黑夜里没少诅咒他,甚至是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
在我心里,恨的人不少,他算得上一个,小付算的上一个,可要这俩人都在我面前让我选择,我会毫不犹豫的把刀子扎到这人的心口。
他就是琳琳的那个该死的未婚夫,那个该死的,又有钱又是势,长得又好,又高大威猛的小朱。
我脑袋里正懵着,他往前一挤,从我身边挤过去,啪的关上门,就在关门的一瞬间,我隐约的听见他说了一声:“爸……”
我倒吸一口凉气:“啊?”心里五味杂陈,脑袋里空空如也,都不知道怎么就回到车上。
鞑子沉不住气:“怎么样?”我有点回过神,调整了一下笑道:“走吧,下一家。”
大杨姐先是告诉了鞑子地址,又问到:“怎么样?他收了?”我点头:“哎,人都说,我大杨姐是我们公司最聪明的一个人,哎,我真是替我们公司的财务担心……”
大杨姐乐了:“行啊小文,欺负到我头上了是吧?”
说着笑着到了下一站,是工商局,这边车子根本开不进去,我跟大杨姐在外面下了车,还是她带着我,就往里走。
她笑道:“刚才的朱局长是最难缠的,你能搞定他,剩下的几个局长都不是事。”
我冲她一笑,又点点头,她说道:“你别高兴的太早,这个工商局的李局长,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你心里可得有点准备。”
我表面上笑着敷衍,心里却打鼓:“我靠,真他妈头疼……”
这个李局长可比刚才的朱局长谱大,通过他办公室门口的秘书就知道,我们说明了来意,秘书先推三堵四的:“领导有客人,你们等着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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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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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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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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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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