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马主祭，第一，我认为要一个清白无辜的人去证明自己没有使用邪术，本身就很可笑，因为我也没有见过邪术是怎样的。第二，我对第一回的蛇，有了些猜想。我希望伽马大人能随我一同验证。”
铂西亚说，他指向伫立在神祠中央的提壶神像。
“请伽马大人，去那儿取一罐水。”
伽马皱了皱眉头，他不屑于听从一个小孩的指令。
这时，许久不说话的王弟突然大声道：“伽马阁下，你是怕在神像面前暴露什么秘密吗？”
伽马心里一跳，语气不善：“王弟殿下，你这是干涉我们的事务。”
“不敢……您是最公正的祭司，既然您提出了质疑，那么由您见证，恐怕没有人会有异议。”王弟笑着说：“还是说，您担心会暴露点什么？这是我的小小疑惑……那么，我要追悼先王了。”
王弟继续十分沉重地面对着那全城唯一一座没被愤怒人民拆毁的雷利古拉王铜像。
祭司们面面相觑，一致看向伽玛。
“既然是您提出的异议，那就麻烦您了。”
伽玛眼神冷厉地扫过黑发男孩。他命自己的仆从给他空罐，快步来到神像附近，神殿里只有他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和仪式所用的节拍声。
他顺利取了水回来，眼中掠过一丝得意：“你想证明什么？”
铂西亚抬头看向一位擅长音律的祭司：“伽玛阁下的舞步，比鼓点快了一个半拍吧？”
女祭司点了点头。
伽玛冷哼一声，辩道：“我并非青春祭司，并不需要完美掌握这首曲子。”
“那么……”铂西亚说：“我想请各位欣赏一出表演。”
年长的红袍主祭命人提来了一个笼子，里头装的正是之前仪式上跑出来的那条毒蛇。
又有一个皮肤偏棕、带着粉红色面纱的金沙女人笑吟吟地从王弟殿下的队列里走了过来。
她将一个坛子摆在了迷惑不解的祭司们面前，又拿起一个梆子敲击，这节奏，和之前的鼓点一模一样。
蛇升了起来。
女人笑了笑，停下敲击：“小乖乖，回去。”
她重新盖上了盖子。
此时，铂西亚请那位女祭司担任鼓手的位置。
他轻踩节奏，当即跳起了同样的祭祀之舞。
这让对此前环节兴趣缺缺的凯兰，也禁不住投向他衣摆下白皙而修长的小腿。
玄黑色宽袍的衣摆如花瓣般飞舞，赤足上隐藏的铁链有力度地起落，却没有一次掉落到地面而出现杂音。
所有人，完全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因为它们完全与鼓点合二为一。
从坛子里，蛇头慢慢升起。
数个祭司心中敞亮了。
“各位公平而富有同情心的主祭、女祭司们。”铂西亚声音柔和：“这位女士告诉我，这种蛇虽然是毒蛇，但只是微毒，最多能让被咬到的地方肿一两天，它来自金沙，经常被当作表演和宠物蛇饲养。她告诉我，这种蛇不耐寒，现在这个季节这蛇会不太爱动。但它对声音很敏感……如果踩错了音，那么它便接受不到正确的信号而继续陷入沉眠……”
他看了一圈众人，注视着那些个面露同情的女祭司身上，又望回脸色难看的伽马主祭。
“我无意诉说辛苦，但是，为了准备这场仪式，此前的半个月我从鸡鸣前开始练习，到月亮沉入地平而结束……”铂西亚绿眸灼灼看向一个没有投赞成票的主祭，他知道，那是一位贵族出身的祭司，但是，他是家族里不受重视的六子……
那位主祭避开了他的目光，闪烁不定。
王弟在这个时候，突然鼓起了掌声。
啪啪啪！
众祭司面露不满地看向他。
王弟：“今天来祭祀，还顺带欣赏了出精彩的歌舞，真是有趣……奥多良，你说，我要不写信，向克劳德描绘一番，如何呢？”
奥多良：……小祖宗，你和克劳德那么恶劣的关系，还好意思写信？
他硬着头皮，配合道：“或许用不着写信了，大祭司似乎在返回的路上了。”琇書網
王弟看向主祭们，笑着说：“那正好，等他回来，我们可以邀请他，再一起欣赏一次？”
“我收回……铂西亚，无罪。”
铂西亚扭头看去，刚才闪避他目光的那位祭司，说道。
“无罪。”
又一位祭司说。
……
铂西亚得以豁免。
他在女祭司引导下，前往了偏殿，解开了腿上的铁链，并更换回洁白的候选者长袍。
铂西亚飞快地换上得体的衣服，但出来时，王弟殿下已经离开了。
铂西亚不知为何，有点怅然若失。
他认为是他没有来得及感谢和回馈对方的帮助。
他听说王弟殿下再次出现在了神庙附近，便立刻向祭司申请了外出令。
正好见到银发男孩一脸凝重。
这是他极少在凯兰脸上看到过的神色。
他见他和他的骑士在谈话，便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却细心听着。
凯兰似乎相当生气。
“都十二天了！为什么到现在才报上来？”
“这……若不是您之前吩咐的，他的邻居甚至都不会想到告诉巡逻的士兵。”
奥多良很委屈：“虽然在他家附近的垃圾堆里发现了一只蝙蝠，但那口新打的井里也有死蝙蝠，邻居都说是这个男人自己打的，他自豪得紧，平时也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之前的战友也说，他在军里也相当守规矩。这不像是他故意扔进去的。或许是别的人做的……接下来我们看好河道，还有井，就不会有事了。”
“那他接触的人呢？有人得病吗？”
“啊……他没有老婆孩子。其他的还没问呢……”
“那位发现他的邻居呢？”
“他好着很，还告诉我们，他是酿酒的，请我们喝酒。”奥多良赶忙补了句：“我们没和他喝酒！”
凯兰飞速道：“听着，我担心这是场瘟疫，就算面对面站着，也有可能得上病。你们也要小心点。”
奥多良被吓着了，他比那些只知求神的平民好一些。他听军里的医生说过，瘟疫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会出现，因此军队每到一个地方，不会随意饮用河水。
王弟所说的空气，在他听来，仿若天方夜谭。
他听王弟又说:“现在，凡是那人死前死后都有接触的人，包括邻居、小摊主，通通盯牢了……那人三天死的……那么，现在开始，至少五天内，不许他们出门……”
他忍不住反对：“但王弟殿下，商人是要营业的！莫非将他店铺封了？殿下您三思啊，如果不是瘟疫，这只会造成大家的恐慌……”
奥多良说这话，实际也是为自己考虑……昨晚急报里说国王已经率军到达了王城附近，若是王弟闹腾什么出来，国王未必会拿凯兰如何，但一定会拿他当帮凶论处。
凯兰：“奥多良，但如果是呢？我们赌不起，左右也就是被他们骂上一阵子。后头我给点补偿好了。”
“可是……”
旁听的铂西亚唇角微微翘了翘，他好像听出了凯兰的一点点抓狂，他也看出了奥多良等人的不情愿。
他在摩西那边被迫接受了一个多月的“空气粒子”的熏陶，觉得凯兰说的有一定可能。
他是个力求稳妥的人，既然有可能酿成灾难，那么他认为有必要采取行动……而且，能够适时回馈恩情。他并不喜欢欠人情。
“既然那是酿酒的商人。”
铂西亚突然出声，让两人疑惑地看向他。
他微微一笑，建议道：“没必要派士兵围了他的产业……这样很容易造成无谓的恐慌，只要放出传言，说要重新核定每个商人每年交的税……”
王城酿酒的商人们，开始交头接耳传一个传闻：
这几天有收税官模样的人在巡查商铺，没准想瞧瞧客人的数量。
商人们转动小心思，已经过了葡萄成熟的季节，原料也采购齐全了，未必非急着做生意……
他们纷纷闭门不出，装出生意萧条的模样。
王弟岌岌可危的名声，暂时保住了……
……
“王弟特地关照我们盯着的，那个邻居……也生病了。”
奥多良牙齿颤抖着，报告着。
对象却不是凯兰，而是……奥古斯特。
他于昨日晚间率军到达罗幕尼，由于遣散军队和凯旋仪式都需要时间，目前驻扎在城外。
提前接到了奥多良送来的记录王弟言行的报告，他通知军队，放弃现有的水道，而就地打井……
这次，奥古斯特北击查金，将稍成气候的查金大王子的军队捣了个干净，还杀死了那位王子。几年之内，查金几位王子都会忙于争夺王位，无心进攻帕米拉……这将为征服王的神话再次添上重色。
但让奥古斯特最满意的，并不是这些战果，而是……
他解开了自己爱马上的包袱，里头翻出了一件赤红色的狐毛皮，这是他难得动用军团长特权，仔细翻了遍库房，找出来颜色最正、手感最好的皮子。
色彩跟他的小王弟眼睛一样鲜亮。
做一件骑装，刚刚好。
奥古斯特心想，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但他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
先是一个副官来报告他：“有个士兵……昨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被发现，死在了厕所周围。”
再是奥多良……带来的城内出现疑似瘟疫的消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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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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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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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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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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