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那时候看到的不多，想要的不多，未来却很多。
当然，我更喜欢以后，因为那个我曾经只能无声呼唤的名字，现在可以大声喊出来了。
——《椰子日记》
慕无尘给葱头吹完毛回客厅，正好听见这句话，又是笑。
吴晓仙关切道，“小慕来了，没感冒吧？”
“没事，就淋了几秒钟。”
陆清夜仰头，“葱头呢？”
“你爸爸睡醒了找它玩，抱去房间看电视了。”慕无尘走过去摸摸她露在外面的头发，“要不要吹吹干？”
陆清夜软着嗓子撒娇，“那你帮我拿吹风机。”
吴晓仙一下拍到她背上，“懒得你，小慕你别惯着她，像条泥鳅似的。”
陆清夜疼得鲤鱼打挺，赶紧穿上拖鞋去吹头发，顺道牵走了慕无尘。
刚刚慕无尘给狗子吹毛是在一楼的客用卫生间，但没有镜子。
陆清夜一路把人牵去二楼自己的卧室，她房间上大学后跟着房子翻新过，不算太大，但也算宽敞，主色调是蓝白的，和岭城租的房子差不多，五层的木头架子上放着小摆件和杂物，高三的课本还整整齐齐码在书桌侧边的书柜上。
陆清夜给他开了电视，自己就进卫生间去吹头发，等她在出来时，慕无尘正坐在她书桌前看她的高中试卷。
陆清夜拉了个椅子坐在边上问，“你干嘛？”
“你成绩很好啊。”这一沓试卷，基本上都是接近满分的，还是对女生来说有些难度的数学理综这些。
陆清夜坦白，“我留的都是考得好的，考得不好的连着作业本毕业时卖给收废品的了。一共二十二块七，我还记得呢。”
放在最上面的是一张全岭城八所重点高中联考的数学试卷，慕无尘隐约有些印象，他指着这张试卷说，“我记得这张卷子我倒数第二大题的答案写到了最后一题上，抄回去之后时间就来不及了，最后一题只写了前两小题，还被班主任训了一顿。”
“是嘛，学霸也有这种时候啊。”陆清夜装作很意外的样子。
实际上，她记得清楚，这是她第一次数学比他高，所以她骄傲地把这张试卷放最上面。
“明天要不要去学校玩，反正下午才回去？”陆清夜提议。
“放暑假进得去吗？”
“高三哪有这么早，起码还要再上个十几天的学。”众所周知，高三的暑假能有一个月都是大发慈悲，特别是岭北一高这种重点高中。
慕无尘属于高三的记忆涌回脑子里，那时不仅是暑假，平时也分大小周末，大周末星期六中午放学，星期天晚上回学校，小周末只放一个下午，而且不能出校门。
只要有人在上课，学校应该是可以进的，跟门卫说一声是以前的学生就行。
——
“椰子，你早饭不吃啊，这么早跑出去干嘛？”
吴晓仙大锅里还在煮着玉米，就见陆清夜穿着一条娃娃领的小短裙往外跑。
“妈，你放着我中午回来吃。”陆清夜对着窗喊了一声。
吴晓仙跟出来一看，慕无尘已经在江榭家门口等着了，看见她很有礼貌地抬手问好。
“阿姨，我和清夜去一高玩，中午会回家的。”
“好。”吴晓仙笑着应了一句。说是中午回来，椰子要是玩出兴致了，哪能回得来，看来午饭可以少烧几个菜了，乐得轻松。
今天也许是赶着巧了，陆清夜和慕无尘吃完早饭一进校门，就遇上了以前的年级主任。
年级主任姓方，骂人最是厉害，是陆清夜高一的语文老师。她高二时在自修课偷摸着看小说，当场被趴小窗的主任抓到了，不过陆清夜以前挺讨方主任喜欢的，成绩也一直很好，方主任就没有告家长，只是让她写了个检讨。
陆清夜小声和慕无尘说这件事，“方主任还给我开脱呢，说我看小说是为了积累作文素材，但是要注意场合，虽然最后我抽屉里所有课外书都被没收了。说起来方主任真的很适合做刑侦，我们那时候都说他背后也长了眼睛呢。”
像是为了证明这句话，刚刚还背着手大摇大摆的中年男人有所感应似的转过头，正对上还凑在慕无尘耳边说小话的陆清夜。
方主任这几年也老了不少，原本饱满的脸颊化作了几层失去活力的皮肉，但目光坚定清明，还是很有威严。
“你们两个，干什么的，社会人士怎么能随便进校园？”方主任粗声粗气地朝他们走来，陆清夜感叹，这嗓门，还是原来的味道。
“方老师，我找你拿书来了。”陆清夜拉着慕无尘，俏皮地笑笑。
方主任对这个笑脸有些印象，扶了扶眼镜，看向一旁瘦高的男人愣了几秒，不住地点着手指，“你不是那个，前几年毕业的，慕无尘是不是？”
“方主任，您还记得我？”慕无尘好像又回到了学生时谦逊的模样，笑着点点头。
“那肯定记得啊，虽然这几年一高成绩也都不错，但还真没出过下一个慕无尘。”方主任拍拍他的肩，“当时你出国了是吧，什么时候回国的？这是女朋友还是老婆啊，真般配。”
慕无尘还没答话，陆清夜努努嘴，“方主任，您太不给面子了，您起码教过我一年呢，怎么认识慕无尘都不认识我。”
一向严肃的方疆伟主任被小姑娘不知真假的小脾气搞得有些手忙脚乱，转着脑子使劲想。
“主任，她是陆清夜啊，和我同一届的。”慕无尘顺了顺陆清夜的头发，“别开玩笑了，你看主任都慌了。”
也许老师都有特异功能，每一届的学生那么多，也许来了下一届，上一届的学生就模糊了，但只要提到名字，他们还是能把一张张面孔从记忆里翻出来。慕无尘这么一说，方疆伟就想了起来，虽然陆清夜样貌变了许多，说话的神态和语气都还是老样子。
“陆清夜啊，真是女大十八变，这叫我怎么认得出来。你们两怎么在一起了，高中就认识吗？”他乐呵呵地开玩笑。
“不是，是最近才在一起的。”陆清夜牵着慕无尘，一起随着方主任往教学楼走，“您以前抓早恋抓得这么严，哪能有漏网之鱼啊。”
刚说到早恋，斜路上就窜出一对牵着手的高中生，陆清夜捂脸，现在的孩子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方主任训学生去了，和他两道了别，走出好一段路还能听见他扯着嗓子说话的声音。
“还真是怀念呐，我记得当时还有很多小情侣躲在饮水机对面的小阳台约会，不知道被谁举报了，一层楼四五对小情侣都落了网。”
“你呢？”慕无尘突然问。
“我？”
“你高中有没有过喜欢的人。我可以先告诉你，我没有。”慕无尘说。
陆清夜瞥着屋檐，“你一个没有的，和我来交换，我岂不是很吃亏。”
“所以你有？”慕无尘的语气稍微比平时急了一些，要不是陆清夜熟悉他的语速，还感觉不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陆清夜心里有点爽，“那肯定，哪个青春可爱的少女学生时代没有喜欢的人呢。”
“你同班同学？还是其他班的？”
“其他班的，打篮球超级帅，我总是和其他女生一起看他打篮球。”
陆清夜句句都是实话，所以表情特别坦然。
慕无尘切了声，“打篮球而已，我也会。”
“行了，问了又要不开心，那就别问了，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连他企鹅号都没去要呢。”
虽然现在都能牵着他一起逛校园了。
高一高二都不在学校，走到高三那边骤然热闹起来，现在似乎是大课间，教室里虽然开了电风扇，但人多，反而没有外面凉快，许多学生排排靠在栏杆上乘凉。陆清夜不想打扰他们，带着慕无尘往侧边楼梯走上二楼。
二楼有一条天桥可以直接通向寝室，半道还可以拐到大食堂，不过以前吴江菲都是拉着她从下边绕远路。整天都在学习，能动一动的机会本来就不多，能在路上晃悠着也是幸福。xiumb.com
“冬天的时候，我和吴江菲总是喜欢站在这里吃糯米饭。”食堂的糯米饭总是煮得很僵，但是阿姨加菜很大方，而且超级顶饱。
“站在这里看你喜欢的那个打篮球的男孩子？”慕无尘哼笑一声。
真有意思，陆清夜也被他逗笑了，这人怎么还记恨上了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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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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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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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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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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