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惊愕的同时,白芨芨也看到了苏落,亦是惊讶不已,方才在门口,只觉得身形有些熟悉,不想真的是苏落,两人那日出游,虽相谈甚欢,但都不约而同的隐瞒了身份,今日宫宴相见,实在出人意料。
而还没等白芨芨换了表情,大殿之上又传来通报之声:“九殿下到——”
随着传话太监话音落下,大殿门口出现一人,一身玄衣,描金玉冠束发,眉眼冷厉,不是赫连昱是谁。
明明瞧着赫连昱目不斜视的朝着前方走来,苏落却总觉得赫连昱的视线若有若无的扫在她的身上,尤其是她头上的簪子。
赫连昱走至大殿中央,拱手道:“参见皇兄皇嫂,参见太后娘娘。”说完,却没有下跪的意思,皇帝却也不生气,朗声道:“九弟来了,坐吧,晚宴正要开始。”赫连昱随即朝太子对面的座位而去。
苏落心中暗忖,此前传闻九殿下得太后盛宠,不想已到了如此地步,御前迟到,入殿不跪,皇帝竟也没有怒色,真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从赫连昱方才进入大殿起,便有一道目光紧紧锁着他。如果说白芨芨见到苏落是惊讶,那见到赫连昱便是惊喜了,她万没有想到那日的宸公子竟然是大晟的九殿下。
赫连昱觐见之时,必定看到了太后身旁的白芨芨,苏落却瞧见赫连昱连眉头都未皱一下,显然是早已知晓。
苏落目光又转向了白芨芨,但白芨芨的目光却是紧跟着着赫连昱,转过头发现苏落正看着她,便以口型示意:“落姐姐。”Χiυmъ.cοΜ
苏落看懂了她的口型,回以微笑,便收回了目光,有什么疑问宴后再去问询吧。
随着赫连昱入座,沉寂了半晌的大厅渐渐热闹起来,开始有一些身份较低的小姐公子安耐不住,主动请缨,或赋诗或抚琴,赢得一阵阵的喝彩,皇帝龙颜大悦之时,便有人得了奖赏,引得更多的人上台献艺。
随着气氛逐渐升温,苏落突听得一个温柔的声音道:“臣女也来抚琴一曲,为大家助助兴吧。”
说话的正是坐在后方的南宫婉儿,南宫婉儿是京都名副其实的才女,熟读四书五经,棋琴书画亦不在话下,尤其是一首手琴技,更是出神入化,曾在十岁时,以一曲高山流水艳惊四座。
是以满殿的人都悬悬而望,能听到南宫婉儿抚琴实在难得。
南宫婉儿让侍女取来自己的琴,收起裙边,坐于琴后,指尖划过琴弦,流水般的旋律倾泻而出,坐于大殿上的人都享受的闭上了眼睛,专心致志地欣赏着琴曲。
一曲结束,殿内寂静无声,所有人都还沉浸在余音之中,半晌之后,才听赫连褚连道三声:“好,好,好!”接着便命人取来了宫中收藏的名琴,焦尾,赐给了南宫婉儿。
南宫婉儿谢过,便返回了矮几之后。只是南宫婉儿一曲结束,大殿内便冷了场,一曲高山流水,无人能出其右,谁也不愿在南宫婉儿之后,与其一争锋芒,多半是要被比了下去。
在这安静的大殿中,突然传来一声娇笑:“姐姐贵为太子妃,是我等表率,南宫小姐都已献艺,姐姐才貌双全,是不是也该让我们开开眼界?”
说话的正是秦亦澜,今日被苏落打压了一整天,怒火积压已久,终于是让她找到了机会,虽然很拙劣,但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她一腔的怒火急需发泄,以她对苏落的了解,虽然略懂琴艺,但必定是比不上南宫婉儿的,南宫婉儿家世并不输她,她与南宫婉儿无冤无仇,但南宫婉儿今日毫不客气的同苏落一同卸她的面子,那就怪不得她了。
苏落无才,丢脸的是苏落,苏落有才,那也定要与南宫婉儿结下梁子,吃亏的总不会是她。
秦亦澜话音刚落,大殿内的气氛更是沉寂了几分,殿内的人多的是成了精的老狐狸,未必没有听出其中的故意刁难,但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无一不想看看这位太子妃是否真的德才兼备,就连皇帝赫连褚也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秦亦澜这边算计的好,苏落却是暗笑,心中忍不住想赞自己一声机智,还好她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提前练了支舞,惊艳四座就算了,不丢人便好,枪打出头鸟,做人要低调,于是站起身开口应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才貌双全臣女实在当不起,这琴技臣女就不在婉儿前献丑了,不知可否一舞?”
“准。”赫连褚当先答道。
苏落便从矮几后绕出,走至大殿中央,她今日一身宫装紧裹腰身,裙摆如花,正适合跳舞。
苏落做了个起势,示意宫里的乐人奏乐。
无论是之前的莺歌燕舞,还是方才南宫婉儿的抚琴,都未能让赫连昱抬起半个眼皮,赫连昱一副恹恹的样子,只拿着玉质的酒杯,轻抿着其中的琼浆玉液。
随着乐声响起,赫连昱终于是抬起了目光,苏落接着起势转了个圈,裙摆飞扬,赫连昱想起昨日夜里,那在月色下翩翩起舞的女子,清丽中带着几分妖娆,再一扫殿内那些还未开始就有些迷离的目光,心中莫名升起一股烦躁,还未反应过来时,便已放下了嘴边酒杯,轻轻朝着苏落脚下一弹,昆山玉碎,透明酒液洒了一地,而更多的都溅在苏落的裙摆之上,濡湿了那银线勾勒的红色裙摆。
大殿之上不知是谁吓得一声惊呼,奏乐的人停了下来,突然的变故,也让苏落不得不停下动作,赫连褚不悦的看着殿内的一片狼藉,沉声道:“是谁?好大的胆子!”
苏落疑惑的看了赫连昱一眼,别人或许看不清楚,但她还是瞧见那酒杯从赫连昱的方向飞来,虽然明显控制了力道,不会伤到她,但是打断她的舞蹈却是足够了的。
大殿内安静了片刻,却听殿内一个清冽的声音道:“皇兄息怒,不过臣弟手滑而已。”
苏落眼神复杂的看着赫连昱,不知赫连昱突然抽什么风,想过千种万种被刁难的方式,却没想到连赫连昱也要掺和一脚,如今裙摆濡湿,根本无法起舞,苏落便转身朝着大殿之上的赫连褚道:“陛下,臣女衣裙已湿,可否容臣女去换一身衣裳再继续。”
“既是九弟手滑,你且快去快回,换身衣服再继续吧。”赫连褚不悦的神色已消失,朝着苏落道。
苏落心中无语,皇帝陛下可真是宠爱这个九弟,这样都不怪罪,难怪九殿下行事嚣张。
苏落行礼退下,刚走至矮几旁,便看到了秦亦澜幸灾乐祸的眼神,但苏落却是微微扬起了嘴角,轻声道:“来日方长。”便带着散绮去了偏殿。
秦亦澜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眼角突然扫过苏落坐榻旁的锦盒,方才未注意,此时竟看到那锦盒一角露出一小片玄色,花纹装饰明显是男子衣物,但太子可从未穿过深色衣衫。
秦亦澜方才还阴沉的脸色呆滞了片刻,突然舒展开来,心中忍不住想要大笑出声:“苏落啊苏落,今日必定要让你永无翻身之日。”
秦亦澜示意贴身伺候的丫头过来,耳语了几句之后,便朗声说道:“春莹,姐姐更换的衣物未带,你帮姐姐送过去。”
“是。”叫春莹的丫头应声答道,随后便拿起那锦盒,刚走了一步,不知为何脚下一滑,锦盒脱手而出,越过矮几摔在大殿之上,盒盖翻飞,露出盒内乾坤,没有别的东西,仅仅一件玄色锦袍凌乱的挂在锦盒边缘。
刚刚清扫完毕的大厅里空无一人,众人都在等待苏落返回,本就安静的大厅比方才更加安静,大厅内流转的皆是复杂的眼神,就连苏相都震惊不已。
堂堂太子妃,丞相之女,还未婚嫁,竟随身带着男子衣物,而那衣物,明眼人都知道不是太子惯爱穿的,就算不知道,看太子殿下此刻难以置信的眼神,也可明白一二。
秦亦澜看效果已经达到,便以手掩唇,惊呼道:“苏姐姐怎么,妾身并非有意,妾身并不知道这盒中之物竟是,苏姐姐怎会带着男子衣物。”
这番说辞,仿佛火上浇油,大殿中窃窃私语,人群中突然一人道:“这衣裳看着眼熟,怎么像是,像是九殿下的?”
方才盒子刚摔在地上,赫连昱就已认出了这是自己的衣物,正是坠崖之时,让苏落换上的那件,当日苏落穿回,一件衣物而已,他自然不会讨要,不想今日竟摔在这大殿之上。他惯穿的衣物本就只有那几件,被人认出来也很正常。
只是认出来便认出来罢,此情此景,还要说出来,便有些不知好歹了,大殿之上,能认出来的,他相信可不止一人。
赫连昱扫过大厅,冷冷的瞧了那人一眼,最后停留在秦亦澜身上,那人还想再说什么,只是对上赫连昱的眼神,略一瑟缩,便不敢再言语。
秦亦澜心中更是舒畅万分,她只道是男子衣物,没想到还是赫连昱的衣衫,苏落啊苏落,今天你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倒要看你如何狡辩。秦亦澜心中得意,即使对上赫连昱冰冷的眼神,竟也生出了三分胆色,毫不畏惧,全然忘记了那日差点被伤了眼睛之时赫连昱的狠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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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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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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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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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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