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王伟生前是名现役军人,对于内务整理他比监狱里任何一个犯人都要在行,所以在他的指导下,秦良玉没用多长时间便学会了“豆腐块”的叠法。
整理好自己的床铺后,秦良玉端着脸盆来到洗手间方便、洗漱。
收拾完自己,发现离六点起床时间还有一刻钟,秦良玉便将监规拿出来,趁早上头脑清醒,开始认真地背诵起来。
秦良玉没想到,秦明月大脑的记忆力与自己前世竟然相差无几,起床号吹响时,她已经将监规的全部内容流利地背诵了下来。
虽说就寝时间不同,但起床时间整个监狱里的各个监区都是统一的,北楼五个监区的起床号也在六点准时响起。
从窗口,秦良玉见五个楼层的监室灯像夜空繁星般密密麻麻地亮起来,因为窗户不允许挂窗帘,所以从那些窗口能隐约见到里面出出进进的人影。
看着走廊里跌跌撞撞匆忙进出洗手间的人,秦良玉万幸自己有王伟这些鬼魂在,不然的话,估计真要憋着一肚子尿到楼下跑操了。
“集合了!都速度点!”
六点十分,秦想站在走廊里吆喝。一米七的身高,配上她那张年轻冷峻的脸,看着比焦健那个大组长的气势都要足。
狼狈不堪的新入监犯人从监室、洗手间里奔出来,有的在扎辫子,有的在系扣子,有的裤子提了一半就从厕所里跑出来,还有的刚刷完牙没来得及洗脸,白色的牙膏沫还粘在嘴角两边……
焦健与秦想并排站在一起,将所有犯人按身高排成了两个纵列。
邓洁自然是在最后一排,秦良玉的身高在女人里算中等,所以她被排在中间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而丛花玲和孙翊尔的身高都是刚够一米六,所以她俩被排在了队伍的前面。www.xiumb.com
刚走到三楼拐弯,便听到下面操场上传来一阵阵洪亮的喊口号声,以及跑步时发出的“嗒嗒嗒”的整齐的步伐声。
来到操场,包括秦良玉在内的所有新入监的人,都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住。
整个监狱5000多名犯人,平均一个监区约合1000人,几乎全部都在操场上,各个监区都由监区大组长带领,围着操场跑操。
虽然因为前一天熬夜几乎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丝疲倦,但她们的步伐却整齐划一,可见她们平时都受到了严苛的队列训练。
直到这一刻,秦良玉才明白为什么监狱的操场会那么大。
虽说时空不同,穿戴不同,但这种壮观的场面,让秦良玉不禁想起前世自己与丈夫马千乘训练的那批白杆兵部队。
外面还是一片晨曦微朦,从没有一丝乌云的天空可以分辨今天是一个晴天。但毕竟前段时间连着下了多日的大雪,化雪的时候真的冷到骨子里,尤其现在居住在有暖气的监室,所以,只要一出门就能冻得人浑身发抖,湿冷湿冷的空气似乎会从每一个裸露的毛孔钻进体内。
因为新入监的人还没有开始接受队列训练,所以当入监队的跑操队伍加入到操场里的大部队以后,感觉像是整齐的麦田里突然飞进去一群蝗虫,顷刻间将麦田里的麦子打散。
这些新入监的协调性特别差,秦想喊的“一、二、一”口令她们压根就不会跟拍,杂乱的脚步声直接将秦想的口令给吞噬掉。
当秦想喊出“一、二、三、四”的口号时,只有留守的老犯人跟着喊,新入监的人里,有几个后知后觉的,居然在别人都已经喊到三了,她们才从一开始喊,因为冷,那声音听上去还在发颤。
带领队伍的秦想被这些新入监的给气得干脆也不管了,由着她们在操场上瞎跑,保证不把人给跑丢了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跑操时间规定是二十分钟,六点半准时返回各自监区洗漱、整理内务,然后便开始准备打饭、打水。
在这二十分钟内,入监队散乱的队伍曾与二监区错开两次,带队的大东居然能准确地找准秦良玉所在的位置,微不可察对她笑了下。他的笑容非常和熙,一如此刻晴朗的天空。
跑完操将所有人都带回监区后,秦想直接带着还没有洗脸刷牙的孙翊尔去上岗了。
焦健没有随同一起去,因为新入监的很多犯人要求开仓库门,她得留下来看着别丢了东西。
因为没什么事可做,又不想碍着别人进出,秦良玉便趴到监室的窗台前看秦想和孙翊尔值岗。
除了监狱统一发放的囚服棉服,监狱规定不允许在囚服外穿自己的衣服,所以没有棉衣的新入监犯人,能不出门的情况下,便都缩在各自的监室里取暖。
早上的温度感觉比夜里都要低,看着站在伙房附近值岗,穿戴单薄的孙翊尔,秦良玉有些替她担心,怕她会被冻病了。
每个犯人允许购买一到两个暖水瓶,伙房侧门旁有一个锅炉房,除了入监队、生活科和教育科的犯人可以随时去打热水,下面监区的犯人是定点供应热水。
现在这个季节,对女人来说热水非常重要,不仅要用来喝,晚上洗屁股和洗脚都要用,所以只要账面的钱够,基本所有人都给自己订购了两把暖水瓶。
“秦明月,咱们监室里的人都去值岗了,你随我去打热水吧,不然一会儿锅炉房里的热水都让下面监区的人给打没了。”
元贝红走进监室,一边低头拿暖水瓶,一边招呼着趴在窗前的秦良玉。
随着元贝红来到走廊,发现别的监室出来好多人在排队,每个人的手里都最少提着四把暖瓶。邓洁因为手腕有伤,所以她没去。
顺着警戒线走到锅炉房至少要走接近十分钟的时间,秦良玉发现她监室里的那两名值外岗的此刻已经在岗亭里了。
岗亭的门是关着的,两个人在里面坐着,从门上的玻璃仅能看到俩黑乎乎的头顶。逢狱警经过时,她们俩会在里面站起身,直到狱警过去了才坐下。
秦良玉看过睡在自己下铺的那个女犯的床头卡,知道她叫滕柳。
监狱里所有的犯人,只有监督岗和外岗的人允许单溜。看到自己监区打水的队伍后,滕柳从岗亭里出来,手里拎着一把暖瓶,独自一人顺着警戒线向锅炉房走去。
来到锅炉房,一监区的打水队伍正在排队打水,已经剩下不到十个人了,在她们身后却站着大约4、50个手提暖瓶的二监区的人。
在监狱里享有特权惯了,元贝红带着入监队的一群人直接插队向队伍前走去。
因为新入监的人还没有理发,所以在一群齐耳短发的女犯中,马尾辫显得特别突兀。
看到这样的队伍出现,傻子也知道这是入监队的人来了,心里虽然很不服,但也都敢怒不敢言地给这些人让开路。
见秦良玉和元贝红手里提着那么多的暖瓶,滕柳从她们俩手里匀出了两个,说等她八点半下岗回去的时候给捎回去。
因为有自己监室的元贝红带队,所以这一次秦良玉没有在队尾,而是在队伍的最前面。打完水以后,要等新入监的一起返回,秦良玉便把暖瓶放到一旁的台子上。
这时,秦想和孙翊尔走了过来,秦想手里仍旧拿着那个大夹子,穿着一件与囚服图案颜色一样的大棉衣,手上还戴着一副露指头的那种毛线手套。
只穿着一身单囚服的孙翊尔站在身高高于她10公分的秦想身旁,感觉特别的瘦小和单薄。因耐不住寒冷,她的脸煞白煞白的,嘴唇都没了颜色。
过来后,秦想的视线在那些等待打水的人中梭巡了圈,然后直接走入队伍中。没一会儿,秦良玉听到她的声音从队伍中传来:“你的胸牌呢?”
趁这个机会,秦良玉走到孙翊尔身旁,抓过她冻得不停颤抖的双手。
“冻坏了吧?”心疼地对孙翊尔问了句,秦良玉暗自运气将她体内的寒气驱逐出去,增强了下她体内的热量。
大概是冷得狠了,孙翊尔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冲秦良玉点点头,她疑惑地道:“明月,真奇怪,在看守所的时候我就发现你跟个热能发电机似的,你这一握我的手,我居然不觉得冷了,真好!”
两个人正握着手,突然从身后监区的队伍中冲出一个女犯,直接奔秦良玉和孙翊尔身边来。
“孙翊尔,求求你帮帮忙,不要让秦想扣我的分!”
这个声音,这个人,让秦良玉无奈地苦笑了下,心道:真是冤家路窄,5000多犯人的监狱,居然在自己才来第二天就遇到林妮!
没有了以前的圆润,没有了以前的骄狂,没有了以前的风骚,甚至连眼神都有些黯淡无光。如果不是她的声音没变,这个人无论从秦良玉和孙翊尔面前经过几次,恐怕她们俩都不见得会认出她来。
监狱最强悍的能力就在这里,他能默不作声的将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改变得彻彻底底,改变的过程中人们不会注意,只是会在某一天才能突然意识到原来一切都已经变化那么大。
“林妮?”孙翊尔看着眼前这个瘦得跟个皮包骨头似的林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26岁的林妮现在看起来跟36岁差不多。
追着林妮过来的秦想对着她大声怒叱道:“不签字就想跑?有本事你翻墙越狱呀!等我扣了你们监区的分,我看你能不能跑出你们监区长的手掌心?!”
也不去管秦想要挟自己的话语,林妮紧抓着孙翊尔的胳膊不放,苦苦地哀求道:“是我啊翊尔,我是林妮!求你看在咱们是一个看守所里过来的份上,让秦想不要扣我的分。我不是故意不戴胸牌,早上起床后才发现我的胸牌针坏了,当时着急出来打水,我就把胸牌放在衣服兜里,你看看,你看看!”
说着,林妮将手里的胸牌递给孙翊尔看。静静地站在一旁的秦良玉扫了眼林妮的胸牌,发现那上面标着二监区的字样。
她胸牌上的照片看着与之前在看守所里的时候没有多大差别,看来林妮变成现在这样,应该是被分到二监区去以后造成的。
孙翊尔有些为难地看向秦想,刚准备张口为林妮求情,哪知秦想居然冷笑着看了秦良玉一眼,然后拔高嗓门对林妮训斥道:“如果每一个人都像你这样把胸牌装兜里,要胸牌还有什么用?”
“行了,你也不用在这里白耽误工夫了!如果你跟秦明月和孙翊尔不是一个看守所里的,或许我还真就放过你了,既然你们是一起的,孙翊尔现在在监督岗,就更得以身作则!哼哼!签字吧!今天你求谁都不管用!”
狞笑了声,秦想将手里的扣分夹子递向林妮。
“是吗?求谁都不管用?”人未到,声先至,大东带着一名女犯快速向这边走了过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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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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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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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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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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