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依风和梁子他们私底下将整个海滨市所有的路名和地方名都给重新做了命名,除了他们几个人,没人知道这江河眼是个什么所在。
海泉路靠北路段是一条虽繁华但却并不喧嚣的安静街道,这里被当地老百姓称为古韵茶香一条街,在这里经营茶馆、古玩生意的人特别多。
青石铺就的路面干净清爽,路两盘的商铺均是一些近代历史建筑群改建的,与上海外滩的老建筑的派头非常相像。
在一些绿荫如盖的参天大树下,三五成群地聚集着一些下象棋的悠闲的老人们。
来这里喝茶游玩或者淘购古玩的人,多数都是年龄在40岁以上的男性,偶尔能见到几波年轻人,也大多是路过。
就在这些老建筑群靠西,有一栋比较不起眼的商铺,匾额上就裱了两个烫金大字:源头。
由于店铺里连盏灯都没有亮,黑咕隆咚的,隐约能看到迎门有一个柜台,不知道里面到底是经营什么的。所以很多人在经过这里时,都是好奇地看了眼匾额后,便径直离开。
在这家源头的后面有一个小型的院落,有些像老北京四合院,只有两进,不算大,院子里还有一个老式带手压杆的水井。
在一颗粗壮的无花果树下,拴着一条昆明犬,个头不大,像是条当年的新狗。
院子里有几间外观古朴的房屋,木愣子窗户和门。
在靠近院落最里的北向屋子门前,站着两个年龄大约在60岁上下的老人。这两个老人中,一个穿着一身唐装,一个居然穿着一身大襟衣裳,猛丁给人一种步入民国时期院落的错觉。
但若仔细观察,你会发现这两个老人虽年纪有些大,但精神头倍儿足。从他们俩那挺直腰背的站姿,以及警惕地留心周边声响的神态上,便不难看出,这两个人曾经要么是在警界混过,要么在军界混过。
“讲一讲你在云山碧海大酒店的工作经历吧!”
被两个老人把守的房门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审讯声,是马依风的声音。
与马依风并排坐在一张桌子后的是梁子,而坐在他们俩对面的,便是前些天被梁子秘密抓捕的胡玉清。琇書網
原来这家叫源头的店铺和这后面的院落,是马依风的爷爷留给他的。
店铺和院中房子里,住着的是一些老退休刑警,多数是一些没有老伴的人。这些人来自全国各地,任职期间,在他们当地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了。
当然了,人以群分,这些人能走到一起,尤其是与马依风走到一起,品德为人方面是绝对经得起考验的,身手也都非常了得。
他们在这里,一则可以安度晚年;二则可以帮马依风打理前面的那家店铺;实则,是一帮不求回报,退休后想继续干老本行,但出于年龄的缘故没人肯任用,便循着人脉传递信息聚集到了这里。
刚被抓来时,嚷嚷了一晚上“你们这是非法拘禁!”的话后,胡玉清今天终于肯交代了。
从被梁子带来这里,他没有受到任何的刑讯逼供,反倒与他那女朋友被安排住在一间屋子里,被几个老刑警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之所以肯交代案情,是因为在大院里住着的这些老刑警里,有一个曾经是专攻犯罪心理学的,他将李强的为人以及胡玉清目前的所有利弊势进行了一番分析,并对他和他的女朋友进行了一番耐心的开导。
胡玉清的女朋友倒是个明白人,在听了这个老刑警的一番话后,劝说胡玉清弃暗投明,早些在这里交代清楚自己所犯的事,还能捞着个投案自首的从轻情节。
毕竟目前他算是“做客”在这里,并没有被转押到刑警队或者看守所,如果马依风他们不说,将来谁也不知道他曾在这里待过,并且是在这里先交代清案情后才进的看守所。
胡玉清不是第一个被马依风“请到”这里先行审讯的人犯了,以前也有过,不过次数不多。
面对风仪严峻的马依风,胡玉清眼神闪躲着,显然还在进行着思想斗争。
“你真的肯给我个从轻的自首情节,让我将来能少判几年?”
梁子将手里准备做记录的笔往旁边一丢,十指交握放到桌子上,有些不耐烦地皱紧了眉头,“你的话太多了!如果你现在不想回答问题,那我们只有把你给送到看守所里去了。”
胡玉清一听要被送到看守所,吓得赶忙摆摆手道:“别,您老大,我说!”
刚子的死和宁子差点被毒杀的事,胡玉清在来到这里以后,已经听闻过,他可不敢去看守所,连一向对李强忠心不二的刚子都能被李强设计到自杀,那自己去了,还不被李强的人给秘密处决了?!
虽然不懂法,但他也知道自己那点事还不至于被法院给判处死刑,这一旦死在李强手里了,那不成了冤大头?!
吞了下口水,胡玉清在脑子里组织了下语言后,对马依风和梁子开始了他的供述。
“之前我有个好哥们,叫常白,他认识那家大酒店的保安,是他介绍我过去干的。”
“开始的时候也没说具体是去干什么,就说是去倒垃圾,每个月可以领一万块钱的工资,每倒一次垃圾,还有额外的奖金提成。”
“我也不傻,虽然那是个四星级大酒店,但再怎么有钱也不至于给一个垃圾工这么高的待遇,我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但是我那会缺钱,再说了,我在社会上混的时间也不短,什么场面没见过?所以就去了那里面试。”
“开始我见到的是一个叫戴茂的保安,我当时还笑他起了个乌龟的名字……”说到这儿,想起戴茂那颗像极了龟.头的脑袋,胡玉清忍不住笑了起来。
马依风有些不耐烦,“说重点!”
憋住笑,胡玉清有些害怕地看了马依风一眼,接着开始往下讲。
“那个戴茂领着我到了一间非常阔气的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被他称作王总的人,是个年纪看着跟我差不多大的男人。”
梁子听到这儿,从档案袋里抽出一张画像展开给胡玉清看,“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胡玉清眯缝着眼看了看,点点头道:“对,就是这人!”
“接着讲!”将手里的画像放下后,梁子对胡玉清命令道。
“那个王总问了我很多问题,主要是家庭成员都有谁,曾经在哪干过什么,住在哪,有没有案底之类的问题,至于我的学历什么的却一概没问。”
“我记得他问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是,我知不知道这送垃圾的活具体是干什么的。我当时心思着反正也不会是什么干净活,就对他说了句:管什么垃圾我都能丢,哪怕是丢死人都没问题!只要有钱赚,我啥脏活累活都肯干。”
“后来,他让我回家等信。我当时看他看我的那眼神,感觉他够呛能用我。谁知,第二天,我就接到了戴茂的电话,让我当天晚上七点去他们那上班。”
“我去了之后,戴茂先是绕着圈地问我懂不懂这送垃圾的活?我从他那神秘兮兮的眼神里,也猜到了个大概,就告诉他说我都懂。”
“他似乎对我非常满意,说给我介绍个人,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让我以后就跟着那个人,算是我的一个部门领导了。我心说,不就一垃圾工吗?还来了部门领导了!”
“临去见那个人之前,他从兜里拿出一个纸袋子递给我。我接过来打开一看,我的妈呀!里面全是面额一百的钞票,共有两沓。我就问他,不是一个月一万吗?怎么一下子给我这么多?我当时以为是预付给我两个月的工钱,心里美得跟什么似的。”
“谁知戴茂却告诉我说,这不是工资,工资要每个月18号发,这是提成钱,暗钱!说一会去见的那个部门领导要带我去先丢一次垃圾试试,如果我能胜任得了这活,这些钱就全部都是我的了。”
“我当时有些不明白,就问他,如果我胜任不了是不是就要把这钱还给他?哪知,他却说了句:胜任不了的话,那这钱就算是封口费,还是属于我的,只不过我就没资格再在这里工作了。”
“边说着话,他带着我七拐八扭地到了一个地下室。那地下室整个都是石头砌的,里面黑黝黝的就点着一根白蜡烛。有一个瘦瘦的男人闭着眼坐在里面的椅子里。整个石室里都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臭味。”
说到这儿,胡玉清停了下来,眼神空洞地透过窗户上的玻璃,望向外面的太阳,似乎是被自己的回忆吓着了,想从太阳光中寻求安全感。
梁子刚准备催促胡玉清继续说下去,却被马依风按了下胳膊给制止住。
好一会儿,胡玉清才调整好心情,只不过那眼睛始终都没离开外面的太阳光,“我当时看到那个人的时候,由于室内光线太暗,加上我又稍微有点近视,只感觉他脸色发白,像是很久没有见过太阳似的。可当那人睁开眼的时候,我吓得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
“那人的眼睛使劲往外凸出着,不仔细看,以为他没有黑眼球,好像在那眼眶里镶着俩圆鼓鼓的白球。他的嘴唇乌黑麻紫的,眉毛和头发都特别少,反正就是特别吓人,感觉像个死人。”
“那个戴茂应该之前见过这个怪人,不过我看他那样,好像也挺害怕那怪人的。我听他管那人叫鬼伙,我还以为是坟地里的那些鬼火,后来才知道是伙伴的伙,据说是与鬼为伍的意思。”
“那人好像对我挺满意的,大概是因为我没有因他的长相被吓尿裤子吧?感觉我的胆量挺合他胃口的。”
“他说话的声音也跟人不一样,有些像被人掐住喉咙硬挤出来的感觉。跟他在一起虽然说的话不多,但只要他一张口,我就感觉我这嗓子眼跟着难受,而且这人的口臭非常重,一股臭肉腐烂了的味道,难闻得要命!”
“那天晚上,我跟他在那间石室里一直待到快十一点了。他那屋子里有个铃铛,好像是与外面连接着,在那铃铛响起来以后,他就让我去外面等着他,说他收拾点东西就出来。”
“没一会儿,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大雨衣,手里拿着一个折叠成一小撮的黑袋子,带着我从旁边一处暗门走了出去。”
“随着他一路走下来,我没想到那家大酒店里的结构居然跟迷宫一样,我都不知道拐了几道弯,经过了几道暗门,终于在最后一道暗门前停了下来。”
“他不知道是按了什么按钮,反正我在黑暗里视力没他好,就知道他按了门旁的一个地方,然后那门就打开了。”
“在进到那个石室后,我这自诩老江湖的人可算是彻底懵逼了。那里全部是清一色的刑具,我当时没敢仔细看,因为我发现鬼伙冲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走了过去。”
“我小心地跟在他身后,过去一看,我的妈呀!那俩人几乎都不成人样了,不知道死前受了多少罪,整个身上全部都是各种刑具留下来的伤,那地上的血一大滩。”
说到这儿,胡玉清再次停了下来,似乎是有些说不下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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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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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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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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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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