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这个事没那么复杂,肯定是你们疏漏了什么,没必要兴师动众地把病妖的资料全翻出来。”柒苒是这么说的。
蔚蓝救人心切,就和她争了起来:“柒苒小姐,这个病很奇怪,具有传染性但找不到传染源,所以才要把他们的资料翻出来看看他们有什么家族遗传病,这些天去过什么地方,吃过什么东西,见过什么人等。刻不容缓,再拖下去恐怕到时候真的控制不住了。”
柒苒忽然提高了音量,波斯猫扯着嗓子叫唤的声音又尖又细,刺得人耳膜生疼。
“你懂个什么?你知道我们寨子一共有多少妖怪吗?把他们的资料全翻出来你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吗?你要是有本事就留在这帮忙,没本事就滚回去做你的女佣!”
蔚蓝气愤难耐,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量:“那你又懂什么呢?让你报告给大人你又不干,不知道为什么你一定要瞒着这个事。我想调他们这些天的资料你又多番阻挠,你究竟想不想控制局面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波斯猫突然暴怒,右手化成了猫爪,把锋利如钩的爪子对准了蔚蓝。
“住手!”身后陡然响起一声呵斥,波斯猫一愣,收起了利爪,转过身去,转瞬间换了一副面孔。
“阿荆。”她温柔地轻唤了一声走过去,站到尉迟荆的身边,很熟练地挽住了男人的胳膊,仰望着这个位高权重、风度翩翩的优秀男人,眼波流转,道不出的柔情种种。
尉迟荆忽然向前走了两步,她的手也就不得不从他的胳膊上掉下来了。
波斯猫一愣,眼里的温柔瞬间化成了失望和惊讶。
尉迟荆走到病床边,向医生询问了熊妖的病情。医生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大人,激动兴奋极了,礼都没行,就把这个怪病的事全盘托出。
听完医生的话,尉迟荆一抬眼,看看蔚蓝,蔚蓝以为要问她话,就立马开口:“我认为……”
“我叫你说话了吗?”大妖怪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她只好耸耸肩闭嘴,头一别,看向别处。
柒苒得意地笑了下。
尉迟荆转过身去,柒苒来不及收起笑容,那掩藏不住的得意尽数让男人看了去。
尉迟荆笑笑:“寨子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男人的话中充满了责备,柒苒有些委屈地看着男人那张好看到没有一点瑕疵的脸,说:“阿荆,我看你最近精神不是很好,心想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对你来说什么才是大事?”
话落,柒苒怔了一怔,一股寒意爬上背脊,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要说她打出生到现在怕过谁,那还真没有。她从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家族是妖族里面老牌的贵族,虽然没落了但底蕴和地位还是在那摆着的,从小到大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从没别人欺负她的份。要说怕,大概也只有尉迟荆了。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动作,能让她联想半天,茶饭不思,甚至一夜难眠,哭泣到天明。
尉迟荆不再看她了,转回来看着蔚蓝:“说说你的计划。”
蔚蓝说:“我接下来会调查他们最近都吃过什么,去过什么地方,接触过什么人,一个一个排查,尽力把病因找出来。”
“你不应该说尽力。”尉迟荆纠正她,“我要你百分百保证一定查出病因,治好他们的病,否则你的下场——”
手掌在空中一劈,蓝色的帘幕从中间向两边裂开,掉落到了地上。
他接着说:“否则你的下场就和这帘幕一样。你自己看着办。”
蔚蓝的心口忽然压上了一块大石,压力山大。
同来的金凤见状,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他们的大人,又怎么了?
打那次比赛开始,大人就又变了,饭也不吃,话也不说,大门不迈,也不知道在生谁的气。
金凤担心尉迟荆把媳妇吓跑,尉迟荆自己则对刚才那一掌甚是满意,看那人类女孩的表情,明摆着就是被他高超的妖法给吓住了。
那种被人仰望、崇拜、害怕的感觉,他是十分的受用。越是重视的人,他就越要他们知道他的厉害和强悍。
过了许久,蔚蓝开口说:“寨子里得病的妖不少……”
金凤一听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抢话道:“大人,她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要不这样,我和晴飞给她打打下手吧。”
尉迟荆其实正有此意,笑着答应:“好,你们就协助她调查这次的怪病,每天向我汇报。”
“是。”金凤拉着晴飞,朝尉迟荆行了跪拜礼。
有了尉迟荆的金口玉言,柒苒再不高兴也不能多说什么了。她离开诊所的时候脸色很不好,恰巧有只小妖不小心撞在了她身上,她怒火中烧,不管三七二十一指着人家的鼻子一顿痛骂,只把那只小妖骂得痛哭流涕,伤心欲绝。
尉迟荆走后,蔚蓝立马开展工作,金凤和晴飞从旁协助。经过近一天的调查,他们基本掌握了这些得病妖怪最近这七天内的动向,但很可惜的是,依然找不到彼此的共通点。
调查就此陷入僵局,蔚蓝苦恼不堪,一方面因为救不了这些妖怪而烦恼,一方面却为身家性命而担忧,压力很大,每天焦虑到睡不着觉。
这天她四点不到又醒了,穿衣洗漱完后坐在她的小桌子前研究病情。桌子上摊着一堆资料,她再从头翻一遍,边翻边做笔记,笔记本都写了整整两大本。
对面窗台上的鱼缸里,一条小金鱼本来躲在水草中睡觉,不知怎的竟游出水草,吐出一串泡泡后跃出水面,化成了人形。
小帆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她有记日记的习惯,每天晚上把白天发生的事全记下来,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温习一遍就行了。
这个习惯,还是蔚蓝来了以后才养成的。
屋子的墙上,贴满了她写的日记,妖文和人类的文字大不相同,歪歪扭扭的,跟蚯蚓似的,反正蔚蓝是看不懂的。
小帆读完了所有的日记,想起来坐在桌子后面的那个女孩就是她的好室友好朋友蔚蓝,就笑着跑过去:“蓝蓝,蓝蓝,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呀?”
“再看看还有什么被我遗漏的地方。”蔚蓝放下笔,揉揉眼睛。
小帆已经来到桌子前,托着腮帮趴在了她的桌子上,鱼妖的眼睛,特别的清澈,没有一点杂质。
蔚蓝看着她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由衷地感叹起来:“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睡一觉就忘记了所有的事,包括一些不开心的事。”
“蓝蓝,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没找到病因?”小帆很是担心地说。
“嗯。”蔚蓝又揉了揉双眼,低头继续翻查资料。
“这个,我就帮不上你了。”小帆有些抱歉地说,“不过我可以给你去买好吃的,你早餐想吃什么,我去买吧。”
自打蔚蓝接了这个治病的活,佣人的活就暂时不用做了,早餐也能随时去吃,自由了很多。
“好,我想要一碗豆腐花和一笼汤包。”蔚蓝笑着说。
“好,我去买!”小迷糊兴高采烈地冲出去,到了走廊上,看到天还是黑的才想起来食堂七点才开门,于是不好意思地回屋。“差点忘了,现在食堂还没开门呢。你瞧我这记性,是越来越差了。”
蔚蓝说:“小帆,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回记忆的。”
“嗯!”小帆用力地点点头,觉得不应该再打扰蔚蓝,就自个跑去卫生间洗衣服了。
蔚蓝继续埋头苦干,可毫无头绪和线索,而且头脑昏昏沉沉,眼睛也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字,这让她倍感焦躁和无助。病患的数量还在上升,昨天又有好几个发疯了,到处咬别人,咬伤了一个孩子,现在还在诊所里抢救呢。
寨子里的情况一天不如一天,人心惶惶,矛盾也一再升级,要不是有自卫队维持秩序排解矛盾,早就四分五裂各奔东西了。
笔记本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来回几次后她索性放弃了。
她拿着笔,开始在笔记本上乱涂乱画,排解心里的压力。
照着那堆资料抄起了妖怪们的名字,其实妖怪都有自己的名字,是和人类签订协议后应人类要求取的,方便人类登记在册。
写着写着就写了两大页,她放下笔,欣赏起自己的字来。
她的字不算好看但也不差,学的瘦金体,写出来却一点不瘦。
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自己写的字,本来是抱着欣赏的态度看的,可看着看着好像看出些什么来了。
妖怪们的名字和他们的科属重叠又分开,像万花筒似的在眼前飘来又荡去。
突然,灵光一闪,所有文字又从眼前掉落下来,把她砸了个醒。
她激动地发现,目前为止,所有患者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全是长毛的妖怪。
这个共通点太微妙了,之前她还把注意力放在他们吃过什么东西去过哪里,岂知共通点竟是长毛和不长毛。
“可是,长毛的为什么会得病,不长毛的就不得病呢?”一个新的问题产生了。
“蓝蓝,你在不在?”门外传来猩猩大叔的声音,抬头一看,果不其然,大叔拎着一个篮子站在门口,东张西望的,不敢进屋。
“大叔,你这么早啊!快进来快进来!”蔚蓝放下手上的活,起身迎大叔进屋。
蔚蓝把桌子整理出来给大叔放篮子,大叔把篮子放下后掀起盖在篮子上的花布,顿时香味扑鼻而来,勾引得她肚子咕咕直叫。
“是什么呀?”蔚蓝看着大叔从篮子里取出一个保鲜盒,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大叔揭开保鲜盒盒盖,里面躺着八个大生煎包,还热乎着,冒着热气呢。
“哇,一看就很有食欲呢。”蔚蓝眼睛都睁大了。
“快吃吧,还热乎着呢。”大叔把筷子递给她。
她也不跟他客气,夹了一个就往嘴里塞。咬了一口,汁水从里头淌出来了,差点烫了嘴巴。
“大叔,谢谢你啊,包子很好吃。”
大叔笑着说:“好吃就好,昨晚发的面拌的肉馅,今天起早做好蒸的,蒸好就给你拿来了,走到楼梯上的时候才想起来现在还早,不知道你起没起来呢。”
“大叔你自己做的呀,谢谢呀!”蔚蓝心里热乎乎的,跟这包子一样。
“我看你最近吃也吃不好,睡也没睡好吧,眼睛一圈都黑了。”
“哎!”
大叔问:“怎么,还是没头绪吗?”
“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得这个怪病。”蔚蓝说完狠狠地咬了几口包子,一会,一个包子就下了肚。
这时小帆从卫生间里出来,看见大叔的时候一愣。
大叔看到她了,笑着朝她招招手:“小帆,过来一起吃包子。”
“嗯。”小帆高高兴兴地坐过去了。
小帆吃东西的速度也很快,八个包子,蔚蓝才吃了一个,她就吃了四个了。
蔚蓝的心思全然不在吃上面,小帆就趁机又多吃了两个,把剩下的一个留给了蔚蓝。
“我实在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会发狂。”蔚蓝说,“发病的妖越来越多了,我真的很担心,万一我始终找不到真相怎么办。”xǐυmь.℃òm
大叔宽慰她说:“你别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慢慢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真相。就像灵东他爸爸说的,世上不可能只有黑暗,如果你觉得你正身处黑暗之中,这就说明你离黎明也不远了,一切都会好的。”
蔚蓝听了大受鼓舞:“谢谢你大叔。”
“你跟我还说什么谢谢。”大叔忽然情绪低落了,“哎,也不知道灵东他爸爸能不能好起来,我听说情况好像又变得糟糕了。”
“灵东是谁?他爸爸又是谁?”
“灵东是我们自卫队的小伙子,他爸爸就是第一个得这个怪病的熊妖啊。怎么,你不知道吗?”
“熊妖,自卫队……”蔚蓝喃喃自语,灵光一闪,放下筷子重新拿起那些资料。
“熊妖,第一个患者,他儿子灵东在自卫队工作。鸬鹚,外孙在自卫队工作。羊驼,去年刚进自卫队。小虎妖,哥哥在自卫队……自卫队,都是和自卫队有关!大叔,我终于发现线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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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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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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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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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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