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又去那只鹦鹉那买了新布料啊!”牛妈一眼看中了这个颜色,绿底的牡丹图案,在她看来简直美不胜收。
“是啊,比上次贵了一倍不止呢!”豹妈虽然这么说,但一脸的骄傲和炫耀。
牛妈翻了个白眼。
在这寨子里,妖怪们不是无所事事的,他们有各自的工作。寨子里的工作比外面单一的多,分为当兵和种地。年轻力壮的妖怪被吸收进入妖怪自卫队,可以每个月领一笔薪水,这笔薪水很客观。老少妇孺开辟荒地种菜种树,自家吃一点,也卖给别人一些当赚点零花。
正好豹子家的豹爸行动敏捷,健壮发达,是最早进入自卫队的队员,现在都升官做小队长的队长了,不仅涨了薪水还有油水可以捞。所以豹子家的钱是吃几年都吃不完的,也难怪豹妈时常想着给自己添置一些新衣和首饰。这一切在生活水平一般的牛妈看来,是既羡慕又嫉妒的。
可这寨子毕竟与世隔绝,和外面不曾来往,这些新布料、首饰,包括外面的新鲜高科技玩意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这就要说到数学算得一塌糊涂、但有一颗会做生意的脑袋的鹦鹉金凤了。
每一次跟着大人出去,他总不忘从外面带些东西回来。一般,他会先统计他们需要什么,然后再去采购,再以外面价格的两倍卖给这里的居民,他就能从中大赚一笔了。
可他倒腾到现在还是个穷光蛋,窝里藏不了几个妖币。归根结底,算数太差,每次都算得一塌糊涂,把老本都亏进去。
这时,豹妈背后的大门打开了,年轻的豹妖搬了一台电视机出来了,见到牛妈的时候客气地喊了一声姨。
豹子家的这个儿子,还是挺有礼貌和风度的,挺遭左邻右舍喜欢的。
牛妈眉开眼笑地欸了一声,不再看豹妈手里的花布料了,转而看向豹妖手里的电视机,说:“你这是要干嘛?”
豹妖说:“是这样的,这电视机太老了,我爸说下个月买过一台,这台就不要了。”
牛妈摸了摸电视机的外壳,一副挺可惜的样子:“哟,还挺新的呢,扔了也怪可惜的呀!”
豹妈顺水推舟地说:“那既然牛妈你喜欢,你拿去好了。”
牛妈一听就不高兴,你扔出去的东西给我,凭什么?
“不用了不用了,我家那台电视好着呢,能收到很多电台呢!”
话刚落,牛妈家里传出来牛爸喝得醉醺醺的喊声:“老婆,快来看看,怎么电视又没信号了!”
牛妈愤愤地踢了一脚家门:“喝喝喝,喝死你!”回头笑嘻嘻地对豹妈说:“我家电视也不老这样,今天不知道怎么搞得,可能整个寨子的信号都不太好吧。”
豹妈尴尬地点点头:“可能是吧。”使个眼色,让儿子把电视抱走。
“欸,一聊天时间过得这么快,我得赶紧去地里摘菜了,今天不摘明天就让虫子吃光了。”牛妈看了一下天,说。
“好,你去吧。”
牛妈又说:“等会拔了油麦菜分你一点。”
“好,谢谢。”
俩人都走后,山猫家的门忽然开了一条缝,一根利爪从里面探了出来。
寨子里有个杂货间,住户们不要的东西都扔那。杂货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清理一次,回收再利用,变废为宝。
天渐渐暗下来了,妖怪们吃饱喝足溜达完各自回屋睡觉,这是寨里的规矩,任何一只妖不得深夜游逛。
每家每户的大红灯笼陆陆续续地熄灭,很快,整座寨子被黑暗吞噬,寂静极了。
一条修长的黑影当空划过,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杂货间的门口,尖细的利爪戳进锁心一转,大门被推开了。
掀开斗篷,露出一对绿光莹莹的眼睛,雷达似的在杂货间里一扫,迅速锁定了电视机的位置。
就在她快速朝电视机走去时,一张大网当空罩下,将她牢牢锁住,而周围的灯也在这刻亮了。
“喵呜——”大网里的山猫如临大敌,拼命挣扎,嘴巴咬,爪子挠,可越挣扎就越纠缠得紧,最后力气用尽,只能任由大网将自己卷成麻花卷。
她四肢趴在地上喘着粗气,灵耳微微一动,抬起头来,咬牙切齿地说:“卑鄙的人类!”
蔚蓝、小帆还有猩猩大叔从外面走了进来。
蔚蓝看着地上这只没了斗篷遮掩的山猫,皮包骨头,骨瘦如柴,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肤,东一块疤,西一块疤,像是烧伤的,烧伤的地方连毛都长不出来,皮下血管纵横,清晰可见,也触目惊心。
最丑陋的一面展露在了外人面前,尤其还是个人类,山猫彻底地怒了,发疯似的撕咬纠缠在自己身上的网,尖牙不小心刮过本就脆弱的皮肤,留下一道又一道血痕。
“别再这样了!”蔚蓝三人慌忙来到跟前,大叔力气最大,他按住了山猫的头和四肢,不再让她伤害自己。
“你们……你们……”山猫气得话都说不完整。
蔚蓝戴上手套,摸上了山猫的身体,山猫以为她要害自己,挣扎着喵呜了一声。
“别动,我在给你检查身体。”蔚蓝专注地检查着山猫身上的这些旧伤加新伤,说,“你的这些旧伤是烧伤,烧伤面积不是很大,当时应该是被及时救下的。可是你被救下后却没有积极配合治疗,才导致现在的局面。皮肤毛囊坏死,一根毛都长不出了。”
说到这,山猫嘶哑着嗓子问:“你知道了什么?”
蔚蓝不理她的问题,继续说:“你的嗓子,也是那场大火中被烟熏哑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
“别动,别说话。”蔚蓝俨然像个医生,不对,她本来就是兽医出身,只是生不逢时才去动物园当了饲养员。
“烧伤、抓伤,这些都是皮外伤,吃点药或敷点药就能好的。可是你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营养不良。妖怪收容所的伙食并不差,那些妖怪们个个吃得油光满面,唯独你,瘦骨嶙峋,为什么?不是收容所苛待你,而是你自己折磨和苛待你自己。”
“别说了!”
“我为什么不能说?”蔚蓝打开急救箱,这是小帆从前台偷拿来的。xǐυmь.℃òm
打开急救箱,取出镊子、酒精和棉花,镊子缠上棉花,浸在酒精里,然后敷在山猫的新伤口上消毒。
山猫痛得呜呜了起来。
“这会比你当初被人淋油火烧痛吗?”蔚蓝一边消毒,一边说,“当年,那些不配为人的人类抓住了你,你那时还怀着孩子,快要临盆了。那些畜*生在你身上淋了汽油,点燃了打火机。你一下子被火团包围,要不是尉迟荆及时赶到,你根本活不下来。”
“我本来就不想活下来,我宁可和我的六个孩子一起去了。六个孩子,一个都没活……呜呜呜……”山猫流下一行行的泪来。
蔚蓝听着心痛不已,忍不住腾出一只手抚摸她的头,她头上的毛也是层次不齐,手感并不好,但她不介意,还很怜惜。
“你一心想死,所以才这么糟蹋自己。为了排解漫漫长夜的孤单,开始收集垃圾,以为把家填满了,你就安全了温暖了。”
“我想死,你们让我死……”
“你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还会怕活着?”
“你让我死!”
“你死了你的孩子就能安息了吗?伤你的那些人就能得到报应了吗?好好活着,为了你的孩子,也为了将来有一天找伤害你的人报仇,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喵呜——”山猫突然发狠似的一挣,竟从大叔手中挣脱,一个扭头,咬住了蔚蓝那只正抚摸她的手。
尖牙入肉,疼痛万分。
蔚蓝咬着牙,说:“如果你觉得咬死我可以平息你心中的怒气,那你咬死我吧。”
山猫流着泪咬了会,便松口了。
“让我做你的朋友。”
蔚蓝忍着痛,把那只被咬得鲜血淋漓的手伸到山猫面前。
***
柒苒在巡视的时候发现山猫不在屋里,就连蔚蓝、小帆还有猩猩也都不见了。
她兴师动众地召集了自卫队,包围了整个杂货间。听到动静的妖们不约而同地围过来看热闹。
“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嘛呢你们?”她抱起胳膊,斜着眼,幸灾乐祸地看着里面的人。
寨子有规定,当最后一盏灯笼熄灭的时候就都必须睡觉不能出来,否则就要受罚。
这么好的机会让她逮着了,怎能轻易放过?
蔚蓝他们慢慢地从杂货间里走出来,蔚蓝搀着山猫,自卫队手电筒的亮光照得山猫很是不自在。她有些逃避地往蔚蓝身后躲了躲。
“别怕。”蔚蓝牵着山猫的手,俩人一同走进众人的视线中。
当光亮打在山猫身上时,所有妖都震惊了,安静了。
山猫本以为会被嘲笑,可出乎她意料的是,他们并没嘲笑她的丑陋,而是,一个又一个地上来拥抱她。
伤痛,谁没有?
看到山猫身上的伤,似乎看到了自己衣服下面的伤,那种感同身受的感觉,是别人所无法理解的。
这样的结果令人欣慰,可来不及开心多久,蔚蓝就被柒苒盯上了。
柒苒拿出寨子女主人的架势对她说:“寨子里有明文规定,在最后一盏灯笼熄灭后还出家门的妖或人,必须受到惩罚。”
又狠狠瞪了小帆和大叔一眼:“你们两个,也逃不过惩罚!”
小帆被吓哭了,不知所措起来。大叔安慰地搂搂她的肩,对柒苒说:“我们也是为了帮山猫走出心魔……”
“犯规就是犯规,哪有那么多的借口!”柒苒呵斥。
“是……”大叔不敢硬杠。
蔚蓝张开手臂护了护胆小的小帆,说:“什么惩罚?”
柒苒冷笑一下,说:“按照寨子的规定……”
“按照寨子的规定,在灯笼没完全熄灭前进出家门的,都不算犯规。”
熟悉的声音传来,尉迟荆提着一盏大红灯笼,兴高采烈地走了过来。
一双狐狸媚眼朝众人脸上迅速一扫过,笑嘻嘻地把手中的这盏灯笼递到柒苒手里。
柒苒提着灯笼,有点莫名其妙:“阿荆,你这是……”
尉迟荆往柒苒身上蹭了蹭,有点油腔滑调地说:“还不是给你留的,以为你今天晚上会来的。”说罢冲柒苒暧昧地眨了眨眼。
柒苒的骨头都酥了,整个人就这么倒进了尉迟荆的怀里。
众妖见惯不怪,唯独蔚蓝觉得恶心至极,鸡皮疙瘩掉一地。
秀恩爱死得快!
不对,呸呸呸,祝你们天长地久!
“闹了一晚上,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大人都发话了,众妖不敢违背,纷纷回到各自的家中。
“柒苒姐,那我们也……”尉迟荆搂住了柒苒的腰,手指不安分地在上面动了两下。
外人看来这是尉迟荆在吃柒苒的豆腐,可蔚蓝却从手指划出的线条读出了其他的意思——
快走。
她赶紧带着山猫他们离开这个地方。可刚转身,柒苒就又把他们喊住了。
“差点忘了重要的事情。”柒苒看着蔚蓝说。
“什么?”蔚蓝扯了扯嘴角。
柒苒说:“3012室的垃圾你清理干净了吗?我说过只给你一天的时间。看天色,还有四个小时就第二天了。如果完不成,你记得你自己说的,离开这里,哪来的回哪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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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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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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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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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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