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越过一只修长的手,毫不留情的端走她的饭。
“这是……”我的。
青旋来不及咽下嘴中的肉,泽熙已然慢条斯理的染指了自己面前两碗饭。
好吧,青旋放下手中筷子,打算招手叫来小二。
泽熙睨了一眼她:“做什么?”
青旋哀怨的看了眼他面前的饭,意图很是明显。
泽熙了然的挑眉,随即说:“不许吃饭。”
“为什么!”青旋不满的质问,伸手想抢过饭。
“啪!”泽熙毫不留情的打上青旋预谋不轨的爪子。
她伸回手看了看被他拍的已然泛红的手背,有些生气。
“我不吃了!”
泽熙看了眼桌上的菜,挥手施了屏障,叫她碰不到桌子半分。
随即他对她温柔一笑:“那正好,这些都归我了。”
青旋被他气的站起身走出酒楼。
本就没有什么食欲的泽熙坐了片刻,付了钱也走出去。
出了门,只见青旋一脸委屈的蹲在路边。
他慢条斯理的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走吧。”
青旋赌气的把脸扭到一边,并不看他。
泽熙失笑的蹲下身与她平齐,开口问她:“生气了?”
青旋哼了一下,不理他。
他左右环顾了一番,突然起身走了。
青旋见他走了,有些不敢置信的睁大眼。
她更加气鼓鼓了。
蹲在原地等了半天,泽熙姗姗来迟。
面前突然多了一串红色裹着糖浆的串儿,她蔫乎乎的问:“这是什么。”
泽熙逗小狗一样在她鼻子下面晃了晃,问她:“想不想吃?”
青旋嘟起嘴,抢过他手中的糖葫芦串恶狠狠地咬下去。琇書網
随即享受的眯起眼:“真好吃!这是什么?”
泽熙轻声答道:“糖葫芦,用糖浆裹起山楂,吃进嘴里酸酸甜甜。”
见她一副满足的样子,他又把手伸过去拉她。
这下倒是一下就拉起来了,青旋一边认真的啃食手中糖葫芦,一边乖顺的同他走路。
约莫还剩两颗的时候,她突然听见泽熙云淡风轻的问:“糖葫芦好吃还是东坡肉好吃?”
青旋舔了舔嘴唇,思考了片刻:“肉好吃。”
拉着她走的人突然冷笑一声停下脚步,青旋一时不察撞进他怀里。
倒是不疼,她只是有些奇怪的看向他。
却见泽熙欲伸手抢过糖葫芦,她一下把剩下两颗全塞在嘴里,含糊不清道:“做什么。”
他哼了一声:“塞进嘴里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么。”
泽熙状似凶狠的掐了掐她下巴,威胁她:“以后除了我给的东西,别人的一概不准吃,知道了没有!”
被他捏着下巴,实际上他一点都没有用劲,反而像情人间的抚摸,轻柔的很。
青旋一时忘了咀嚼,只知道呆呆地看着她。
“啧。”泽熙上下打量了一番她,末了一拍她脑门,“回神了。”
她摸了摸自己脑门,不知怎么,竟觉得自己心里甜丝丝的。
一蹦一跳的跟着他走,她试探的问:“神尊,能不能再买一串吃?”
身前那人哼了一声,“怎么,现在觉得糖葫芦比肉好吃了?”
青旋“嗯嗯嗯”的点头,还不忘巴结他:“只要是你买的,都好吃!”
他回头看她,青旋立刻笑眯眯的看着她,眼睛弯成一道月牙。
“嗯,那就给你多买几串吧。”泽熙大发慈悲。
青旋乖乖的跟在他身后走了一阵,问他:“神尊,你刚刚是不是在吃醋啊。”
泽熙冷哼一声,问她:“我为什么要吃醋?”仿佛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
顶多是有些不爽罢了。
他拉着她的手穿梭在人群中,白色和粉色的衣袂时而重叠时而分开。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西斜,青旋看见羲和神女正驾着太阳向西边的地平线驶去,不多时望舒神女便该驾着月亮出来了。
夕阳映红了天边的云彩,远远看去是一片火红的彩霞。
青旋视线顺着晚霞落下去,目光所及之处,是一道宽阔而又清澈的河流。
河水流速并不快,潺潺的向远方流去。蓝天白云倒映在水中。
“我喜欢这里。”青旋在泽熙身后喃喃道。
泽熙听见她的声音便停了下来,同她站在河边。
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问她:“喜欢这?”
青旋点点头,不知为何,看着潺潺的河水,她内心奇异的平静。
她偏过头问:“这条河,叫什么名字?”
“明河。”泽熙回答。
青旋低声重复了一遍这条河的名字,随即笑道:“名字也好听。”
泽熙拉着她走至河边的一处大树旁坐下,这树应当有几百年的历史,树根错综复杂从地底下盘绕而起。
树桩粗的得由几个成年男子合力环抱才抱得住。
只不过如今人间立春不久,树上并没有什么叶子,看起来有些光秃秃的。
二人坐在树下,看着落日的余晖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似是在河边上镀了一层金。
偶尔有几只鸟掠过河面,河面上荡起层层涟漪。
“好像……做个凡人也挺好的。”青旋盯着河面,突然出声。
泽熙转过头看她,问道:“为何?”
凡人跳不出轮回,在这凡世轮回一次又一次,经历生老病死,有什么意思?
青旋想了想,然后缓缓解释:“虽然做凡人终有一天会死,可是没有谁是不会死的。”
她看向泽熙,轻声说:“可能在未来某一天,我会死;也有可能,在你作为神的时候,完成了自己应有的使命,然后陨落呢?”
泽熙与她对视,没有说话。
她又接着说:“凡人虽然只有须臾几十年的生命,可如果在有限的时光,碰到一个很爱很爱的人,轰轰烈烈的活一场,岂不是很酣畅吗?”
青旋想象着自己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在家中等着丈夫归来,相夫教子的生活。
她眯起眼睛,光是这般想象,都觉得很幸福。
“生离死别,不会很痛苦么?”在泽熙看来,眼前小妖并没有那么强的承受能力。
“离别只是听起来可怕而已。”青旋摇摇头,“在我们妖族,有自保能力后都是要与家人分开,自己修行的。”
青旋回忆着,慢慢的说:“好像从十五岁后,我就离开娘亲了。这些年她的样子我都淡忘了许多,反而记忆中最深刻的人是长老。”
她笑了一下,自嘲着说:“也许妖族天生情感淡薄吧,所以这些事在我眼中看来不算什么大事。”
泽熙扭回头,看向河面。此时天色已经暗沉,夜幕快要降临,抬起头能隐约看见繁星点点,挂在空中。
感情淡薄么?也许他才是吧。
也许是共工氏骨子里带的狂傲,让他从来不把任何事放在心里。
自他有记忆以来,便是他独身一人。
后来得知自己在这世上还是有亲人的,那个人便是宓念。
不知是那句话勾起泽熙的回忆,或许是今日夜色醉人,他竟然也有了讲故事的欲望。
他突然开口,问她:“想听故事么?”
忽而听闻他说话,青旋转过头看向他,缓缓点头。
泽熙仔细想了一番,才缓缓道来:“我自有记忆起,便是独身一人。身边一直是相柳和浮游照顾我,不过我天生神体,他们也并没有照拂我太多。”
“除过知道自己姓氏是共工,别的也知之甚少。”
也许是从小身边并不像别的人,从没有父母教导他,他心中对“爱”一字,理解的并不多。
他的世界只有他自己。
天帝总是告诫他,神应当爱世人。
他确实照做了。
他知道自己的职责,他管理好天下水泽,知道每一条河流的名字,知道它们的源头、走向,最终汇入哪里。
他爱世上每一滴水。
凡人的生命较之神的生命,仿佛地上的蜉蝣,朝生暮死。
既然都会死,那么为了日后的福泽,让他们早点死,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
但每一次凡人因为他而死的时候,他都会承担相应的天罚。
在他两千岁时,他承受生命中第一次天罚。
他记得那是自他降生以来人间第一次大旱,天界传来圣谕,命他降下天洪。
天洪降下,确实缓解了人间大旱,却因此死去很多凡人。
那次天罚后,他第一次在浮游相柳口中听说自己的父母。
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是有父母的,并且是天界不敢提起的存在。
他的父亲撞倒了不周山。
外界的传言他不是没有听过,无非是共工与颛顼争夺帝位。
所有人都以为共工做事莽撞不计较后果,而颛顼更得善于利用人心。
所以在后来的时光中,世人都忌惮共工氏,认为他们暴躁,偏激。
只有共工氏的两位老臣,才知道当年共工氏神尊和颛顼部神尊相争天帝之位时,二人中间发生的龃龉。
直到如今,共工氏神尊与他的夫人,都是天界不能被提及的存在。
讲到这,泽熙冷笑一下:“如今他还在用天道正义来压我,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想把我培养成只听他的话的傻子。”
这个他,自然是如今的天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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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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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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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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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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