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量因为从下午开始一直睡到半夜，算是这群学生里头精神最好的，只不过夜里倒确实冷，即使是穿好了羽绒服还裹着睡袋，无量也仍然感觉脑袋冻木了。
校方的人去安排检修了，剩下的老师和学生都集中聚在一个教室里头，这会带队来冬令营的老师正在清点人数。
“我这边7班和9班的齐了。”班主任打着电筒找人，灯光晃在无量脸上让她产生了一种嫌疑人落网的错觉。
其实一共就二十个学生，但这间教室里头还有一些山顶学院的老师领导，再加上半夜被叫起来还没带上名册，点起名来多少有些混乱。
“12班少了两个…”另一个带队老师来来回回确认了好几遍，“谁和付乔或者赵燕一个寝室啊？”
无量她们班主任是年级里头的语文组长，算是这一趟里头能管事的，这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就去确认情况：“我看看…付乔和赵燕确实不在。我记得昨天分配的时候她们俩好像是一个寝室的…”
“是不是还没醒？”那个带队的老师年纪比较轻，这会有些手足无措，“也不知道她们俩具体在几号寝室，万一冻病了怎么办。而且这次停电，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会不会是人为…”www.xiumb.com
班主任很快就制止她往后说下去，但教室就这么大，一些学生听到这句话都迅速安静下来，一时间倒有些惶惶。
“会不会真的是人为啊？”宋柯想来怕死，这会瞌睡也醒了，瞪着眼睛到处瞄。
无量看了眼左边的陈云白，这小姑娘虽然也害怕，但表现得比宋柯要好一些只安安静静蜷缩在无量身边。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人为。校领导已经出去查看了，估计一会就能知道原因。”无量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宋柯，抬头听到班主任正在打电话，好像是在联系山脚下的观光车和旅店，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但看班主任的反应应该是说好了。
因为学校在山顶，电路的走向比较复杂。山顶学院的校长第一时间就带了几个男老师去查看情况，教室里除了无量她们学校的带队老师还剩下三个山顶学院的老师，其中一个就有看画展那天和无量聊天的老师。
“我这边已经联系好了山脚观光车的师傅，还有旅馆也打了电话，半个小时之后就有师傅来接。”班主任站起身安抚学生的情绪，“我跟王老师去确认付乔和赵燕同学的情况，同学们就呆在教室里不要乱跑，听其他老师的话。带了手机的同学如果联系上了付乔和赵燕的，通知她们尽快到这个教室集合。”
那位曾经和无量聊天的老师很快就起了身：“我跟你们一起去，学院的环境我很熟，我和你们一起去，找人更方便。”
三位老师提着两个手电就出发了，教室里还剩下两个山顶学院的老师和无量这边的客车司机。因为物资有限，大部分手电都被校长带出去检查电路，这会教室里头也只有一个手电在维持光亮。
十八个学生和老师挤在一起围着手电微弱的光源，客车司机坐在教室门口微微拉开一小条缝抽烟。
“你有没有觉得门缝那边吹进来的风凉飕飕的…”宋柯打了个哆嗦，陈云白也非常应景地咳嗽了两声。
无量看了眼坐在门口的司机师傅，点了点头小声道：“是有点，烟味还有点熏人…”
校长那些查看情况的人已经去了很久，但还是没有回来过，按理说不管是什么情况的事故，能修不能修多少也应该有个反馈，时间一长坐在一起的同学都开始纷纷议论开了。
宋柯贱嗖嗖地把脑袋凑到人群中间：“你们说，这像不像恐怖片的开头…一群人被困在停电的山上，然后……啊啊啊啊啊啊！！”
无量本意只是想阻止宋柯往后说，结果这一巴掌下去反倒把宋柯吓得叫出声。在精神极度紧绷的环境里头只要有一个人叫了，尖叫声就是此起彼伏。陈云白瑟缩在无量身边非常惶恐地回头去看，在场的老师也被吓了一跳，不得不站出来维护秩序。
“好了好了，同学们不要害怕，什么事也没有，不要自己吓自己。”这老师的脸很白，在微弱的灯光下倒显得有些发青。
只望她一眼无量都被吓得一哆嗦，门却在这时候被推开了，略微有些发福的校长一个人站在门口，似乎很是意外班上会乱成一锅粥。
他拍了拍门吸引大家注意，开口道：“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闹。”
白脸老师仿佛是找到救星，快速向校长说明了情况，然后问道：“停电的原因找到了吗？今晚如果检修不方便的话，已经有老师联系山脚下的车来接了。”
“是我们山上电路出故障了，刚刚看山脚下还有亮光。这电路今天晚上肯定修不好，检修队也不会半夜上来。”校长背对着光站在门口，叫人看不清表情，“不过学校有备用电源，就在雕塑间，大家可以先跟我过去吹暖气。”
“可是我们还有两个同学不在，老师已经出去找了，走之前让我们不要乱跑…”
“已经找到了，你们老师也在雕塑间，和那两个不在的同学一起…”校长语气很平淡，在非常时刻完全就是值得被依靠的大人形象，好几个同学已经起了身。
“你们记不记得，刚刚送我们来的客车司机师傅坐在门口抽烟的？他怎么忽然不见了…”
无量悚然一惊，放在门口的板凳上却是没有坐人，但教室里头还有些烟味没散干净，这司机师傅为什么会突然离开了。
学生里头又炸开了锅。
“刚刚那句话是谁说的，是谁在说话！！”
“真的是人在说话吗？”
……
陈云白有些紧张地举手道：“是我说的…我就是问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虽然确定是人在说话，但胆子小的已经不愿再在这里担惊受怕了，一个两个就开始往校长那边走：“不说这些了，既然有备用电源，我们就赶紧过去，谁知道这地方还会出什么岔子…”
有一就有二，学生三三两两跟着校长往外走，白脸老师和另一个老师也在组织着学生有秩序地行动。
“我们不去吗？”宋柯心里有些想过去，但看着无量没有任何行动，一时间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客车司机师傅的事确实很古怪，而且一直待在教室里头的还能确定是人，校长这种中途一个人回来的…”无量话说了一半，陈云白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白脸老师“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同学，你这话说的也太离谱了，世上哪有妖魔鬼怪。好了不要乱想了，赶快跟着一起去，总不能把你们三个人丢在这里吧。”
陈云白被白脸老师牵起手，有些摇摆地回头去看无量的反应。
“走吧。”无量飞快牵住陈云白的手，另一只手紧紧攥住宋柯，“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宋柯有些紧张地捂住无量的嘴：“你不要说话，你嘴开了光。”
虽然宋柯说得没错，但无量还是感到有被冒犯。
走廊里头的学生已经排成了一列，按照校长的命令，保持着后面一个人的手搭在前面一个人肩上的队形。
白脸老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奇怪的要求，有些奇怪地问：“校长？为什么要这样？”
“噢。”校长露出慈祥地微笑，抓着白脸老师的手就搭在了末尾同学的肩上，“因为天黑了看不清，这样不会迷路，还不容易造成慌乱…”
无量两只手拢在袖口里，快一步错开身子挤到了陈云白前头，拉着她的手就往自己肩上放：“搭好我肩膀。”
“我也想搭你肩膀。我不敢走最后一个…”宋柯有些害怕地回头看两眼，近乎哀求地问校长，“老师…啊不，校长，我可不可以不走最后一个…我能不能跟陈云白一起搭无量肩膀，我保证好好跟着不会走丢的。”
校长还没说话，无量先开了口：“你废什么话。你一点都不怕。身上带了法师给你的好东西，你得走最后一个。”
迎着月光看到无量回过头来挤眉弄眼的表情，宋柯第一次和她在同一频道，只挣扎两下就认命地把手搭在了陈云白肩上：“妖魔鬼怪吃无量，妖魔鬼怪吃无量…”
因为无量几个是最后离开教室的，所以等他们搭好了手校长就回到了队伍最前面，开始带着一路学生往前走。
“哎呀…”陈云白刚发出声音无量立刻比着一根手指竖到嘴边。
看到无量竖起来的那只手心里头贴了张黄灿灿的东西，陈云白几乎是立刻闭上了嘴。
“怎么了？”无量把搭在白脸老师肩上的手伸直，尽可能离前面远些。
陈云白也学着无量说气音：“宋柯把我鞋踩掉了。”
“…忍一忍。”无量回头看了眼躺在空荡荡走廊里的鞋，又偏头看了眼旁边教室的门牌“1407”，安抚道，“晚点回来捡。”
队伍行进的很慢，途中无量好几次变换着力度去捏白脸老师的肩膀都没有得到任何反馈，心下有了一些猜想，只是还来不及往深层想便感觉周身一凉，鸡皮疙瘩从脚底直蹿到脑袋。
周围空气好像暗淡下来，无量有些紧张地耸了耸肩，却突然感到肩上一轻，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就被人拦腰勾住带去了侧边教室。
挣扎了没两下，无量猛地一个肘击，但被那人一掌轻松接住，几乎折起来反扣在背后。
“嘘。”
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无量小声喊道：“师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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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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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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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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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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