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秦洵似乎很疲惫,“就是担心她。”
周仁当然知道秦洵在担心谁,但是安慰他放宽心似乎也没什么作用:“噢,对了。你刚才喊游方师祖是怎么回事?你这一趟回来好像知道了不少事情…”
秦洵睁开眼睛,看了看手掌上重新折好的青蛙,因为没有给纸蛙渡气,这会并不能动弹,只不过看它的工整程度却不似无量手下出来的。
“我跟着无量回到了,我和你八岁的时候。无量就是这时候救了我们。”秦洵刚说完,周仁就反应了过来,语气里有些了然:“难怪我说你的宝贝师侄,和以前救我们的大姐姐长得一模一样,你还说是我认错了。”
在秦洵不悦的目光下周仁老实闭了嘴:“你说你说。”
“本来我对以前的那件事情记不清了,但这次我附在纸蛙身体里面重新经历了一遍,发现在那个庄子里,有游方的纸人。”
周仁似乎对这件事印象格外深,有些惊讶地开口:“我记得那整个纸庄子,都是两个头的妖怪造出来的!都是以前和他一起生活的人!也就是说那个叫游方的,确实和双头妖怪认识!”
见秦洵点了头周仁才继续开口:“那为什么要叫他师祖呢?”
“我有一些猜测。这次就是诈他一下。看他反应是没跑了。”秦洵调整好姿势又闭上了眼,“反正诈出来就是赚了,没诈出来也不亏…”
大佬可以的,反正就是不吃亏呗。周仁感受到秦洵逐渐绵长的呼吸,还是善解人意地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
无量跟着小秦洵进了堂前才发现,下午自己对付的那个小姑娘,就是师叔告诉自己的客人。
小姑娘这会浑身脏兮兮的,抽抽巴巴的扯着中年男人的袖子,看着无量的眼神充满了恐慌。
“便是这位小友出手救了小女吧?”中年男人感激的握了握无量的手,完全不觉得自己的感激放在五岁小孩身上会不会过于突兀,一番寒暄之后,陆先生转过身就对着无量的师父跪了下去:“大师,求求您救救我一家老小吧,求求您了!!”
师父却没立刻答应,只皱着眉将人搀扶起来:“还是请陆先生先讲讲具体情况吧,不然我也不敢断言能够帮上你。”
陆先生这会紧绷的弦似乎断了,讲起话来断断续续,中间还有一些因为害怕讲出来的语气词。无量听了半天才听明白怎么回事,简单来说就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祸害了一大家子人。
起因是小姑娘的两个堂姐从乡下来玩,跟小姑娘捉迷藏的时候,不小心把小姑娘给弄丢了。
一家人找了两天最终才在别墅的院子里,发现躲在树下的小姑娘。自此之后,小姑娘一家子都被莫名其妙的东西缠上,遇上了不少怪事。
先不说小姑娘躲在家里院子里硬是两天才找到,无量只对这家子人遇上的怪事感兴趣,毕竟有些东西藏着小姑娘,找不到也实属正常。m.χIùmЬ.CǒM
“能麻烦您具体说说,是什么怪事吗?”无量仰着头,露出甜兮兮的笑容,倒是让陆先生迟疑了片刻。师父却开口道:“下午的事您也看到了,我这小徒还是有些本事的。”
陆先生这才应了声。
年幼的小女儿性情变化很大。
无量点点头,一般碰上这些个东西,谁的性情都会有所改变,可接下来的事,却还是让无量有些震惊。
小女儿变得非常爱金器,还专爱金钵子。
陆家财大气粗,给孩子买金器倒也不是难事,只不过买回来的金器最后都被女儿吃进了肚子里。
在小姑娘连着吃了十个金钵子之后,陆先生的老母亲就暴毙了。
老母亲暴毙时形状可怖,仿若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似的,只剩下干瘪的□□,身上还有数不尽的小孔,似乎是被老鼠咬出来的。
接着到了隔天,小姑娘就开始对着新的金钵子吐血。
那吐出来的血,腥味极重,还伴随着浓烈的腐臭味,陆先生说什么都不让女儿抱着那个金钵子。
可这小姑娘执着的吓人,陆先生只好派人把女儿关了起来,金钵子也埋进了土里。小姑娘行为太过异常,陆先生不顾小姑娘的抗拒,还是带着她看了医生。
谁知道在小姑娘肚子里却没有发现任何金子!经过一系列的全面检查,却只能在她胃里发现很多还没来得及消化的油渣子。
从医院回家后,小姑娘被关在房间里似乎很快就睡了,只是半夜陆先生却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陆先生披着外衣起来查看,却发现后院埋着金钵子的地方这会已经大敞开来,自己的妻子和自己的妹妹,正在小姑娘房间里,喝着小姑娘白天吐出来的血水!
走近一看更是可怖,妻子和妹妹的食指已经被什么啃下一半了。
看着小姑娘舔着嘴唇的舌头上还带着肉渣,陆先生再也忍不住了,安排人送了妻子和妹妹去医院后,天一亮便带着小姑娘往观里赶了。
无量瞪着眼去看缩在中年男人身后的小姑娘,这会可怜巴巴的要哭出来,但一想到这小姑娘会在夜里吃人肉,无量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寒战。
秦洵倒是体贴的搓了搓无量的手臂:“这么可怕?鸡皮疙瘩都要掉下来了。”
“没、没。”无量在几人的注视下,挺了挺小身板,不着痕迹地往秦洵身边挪了挪。
“那请问这位小姑娘的两位堂姐呢?她们两个有出什么事吗?”师父捋着胡子,抬手落在小姑娘的肩上,似乎抓到了什么东西,握成拳又背去了身后。
陆先生表情就变得不太好看:“出事之后,家那边就来人把她们接回去了…听大师的意思,跟那两个丫头有什么关系吗?”
小姑娘在听到提到了那两个堂姐之后,变得很是惊慌,小声嚅嗫着,无量听了个大概,但实在不敢靠近这个小姑娘,这会正仔细思考,这小姑娘到底说了什么,似乎是“什么丢了…”
师父摇摇头:“和贵小姐的堂姐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但是这个事既然是从贵小姐身上出现异常之后发生的,贵小姐就应该是事情的源头,眼下小徒已经驱除了贵小姐身上的邪祟,便不会再生事端。”
看着陆先生欲言又止的表情,师父露出疏离的微笑:“如果她真的是事情的源头。”
不知道是不是无量的错觉,听到这句话之后,陆先生似乎更加害怕了,一点也没有为女儿身上的邪祟被去除而感到高兴。
当着众人的面,陆先生这会又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哆哆嗦嗦地开口:“不、不是我不信任小师父,只是这、这关系到人命,能不能请大师您,亲自为、为小女做个法事,钱的事,钱都好商量!!”
无量刚站起身就被秦洵按了下来,师父倒是接下了话头:“可以。观后有客房,我已经安排徒弟收拾出来,明天我会亲自给贵小姐做法。今日时辰也不早了,请二位先去休息吧。五音,带客人休息。”
师父喊的是无量的五师兄,没一会便见个小少年恭恭敬敬的垂着头带了陆先生和小姑娘往厢房走,等到人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无量才蹿到师父身上:“师父!你为什么还要答应给她做法?是我没弄干净吗?”
师父捋了捋胡子老神在在,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秦洵打断了。
“拿出来吧。”秦洵不咸不淡的打断了师父想要逗弄无量的心思,对着师父摊出手去。
“你早知道你不去拿!”师父有些愤然的把握在手里的东西扔到了秦洵手里。
那是一撮毛发,长度起码有半个小拇指那么长,在观内暗黄色的烛光映衬下,还有些亮着油光。
“这是什么毛?”无量凑近些去看,秦洵好脾气的抬手又把那撮毛发搓开了些,仔细给无量讲手感:“有些粗糙。质地很硬。”
“野猪毛?”无量正要上手,秦洵就挪走了手掌,温声引导她:“跟下午你踩死的那个东西有关系。”
“老鼠毛??”无量老老实实收回手,心里有些膈应,这老鼠毛实在是长了些,跟普通老鼠比起来就知道一定是变异了。
师父点点头:“师弟分析的对。那你可知道…”
“这个小姑娘,不见得就是源头。”秦洵把老鼠毛还到了师父的手里,略带嫌弃的掏出手帕净手。
无量似懂非懂地点头,确实,如果小姑娘是一切的源头,自己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给她除了,而且这东西潜伏在小姑娘身体里,到道观来顶多就是表现的很抗拒,没有被观里的气息影响,看来是个有点厉害的东西。
师父继续点点头:“没错。那你可还知道…”
“这个陆先生并不像看起来的这么无辜。他一定有什么事情对我们隐瞒了。”
……师父脸垮下来,行,你都知道,我走嘞!
无量还没注意到师父的脸色,正沉着脸想问题。
的确是这样,这个陆先生表现的太古怪了。
按照他说的,希望自己的师父出面解决这个问题,希望能救自己一家老小的命。如果他当真这么爱护家人,又怎么会容忍自己的女儿吃下十个金钵子之后,才有所行动呢。
再加上陆先生的老母亲早些时候已经暴毙了,他却也没有急着来找自己师父求助,反倒是等到他妻子和妹妹都出事了,再想到来观里求救。
怎么看怎么像是怕轮到自己头上,所以非常临时做出的决定。
想到这里,无量只觉得能找到很多的疑点来佐证陆先生的奇怪行为。无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下午见到的,还被邪祟附体的小姑娘。
陆先生明知道小姑娘现在很危险,为什么还要容许她四处乱跑呢。
除非,这个陆先生下午在做什么事,让他分不出神来顾及小姑娘。
秦洵看到无量的表情明一会暗一会,最后又是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知道她定是想通了什么,开口提醒她:“下午的时候,陆先生指挥人给观里送金身像。”
“!所以他才分不出神来管那个小姑娘!”无量想明白了最重要的一环,语气里很是雀跃。秦洵却兜头给她浇了盆凉水。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有意放小姑娘到处乱跑的呢?”
…无量一时无语,突的脑中灵光一闪:“刚刚!我听到小姑娘嘟囔了句什么但是没听清!这会回过味来了,好像是说的:姐姐不是无心的,她故意把我丢了。”
这话一出,秦洵也有些皱眉:“可是。这个小姑娘,不是有两个堂姐吗。”
确实古怪,按照陆先生的说法,是这两个堂姐和小姑娘捉迷藏,害的小姑娘被弄丢了,怎么也应该说“她们故意把我丢了。”可是小姑娘说的却是“她”。
“诶,师父…”无量回过头看了看:“师父去哪儿了,还说问问他的。”
秦洵忍住笑意动身往外走:“师兄刚刚走了。我们也走吧,先去休息。万事明天再说。”
“也是!天大地大睡觉最大!也许就是我听错了。走吧,回去睡觉啰!”无量伸了个懒腰,活蹦乱跳地跟着秦洵往卧房走了。
疑团好像在一步一步解开,只不过无量这夜里睡得并不好,总被奇怪的梦魇住。
这些梦无一例外都是一个背对着自己的小男孩,在抽抽嗒嗒的哭。
可每当小孩要转过身时,无量都恰到好处的惊醒,这样的怪梦持续到第二天,无量起床后黑眼圈能挂到下巴。
秦洵有些关切地问无量怎么精神这样差,得到无量摆摆手的回答之后,也只能作罢。保持着沉默,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堂前去了。
陆先生和小姑娘已经在观里了,陆先生这会正跪在蒲垫上嘴里念念有词,小姑娘倒是乖乖巧巧陪在旁边。
师父紧跟着秦洵和无量的脚步便到了,似乎是故意等到大家都到齐了才来。
在无量仔细的观察下,发现秦洵昨天说的,陆先生有意放小姑娘乱跑,似乎是有道理的,因为这样一个大男人竟然对这小小的一个小姑娘露出畏惧的神色,一副巴不得要离她远点的表情。
做法倒没有准备的太多,师父说就是做给陆先生看看而已。所以这会人都到了,便安排小姑娘跪在蒲垫上,开始用蘸着血的朱砂笔在小姑娘背后虚空的画着符。
无量很少见师父给人做法,哪怕这次准备的东西并不多,但看着那一笔一画的朱红色笔迹一画一画的融进了小姑娘身体里,无量还是忍不住张开了嘴轻轻哇了一声。
陆先生似乎并没有心情去看,这会悄摸的扯了扯无量的袖子:“小师父,不知您师父名号是什么,总喊他大师,似乎也不太妥当。”
无量对他没什么好感,这会冷着脸甩出一句:“我师父的名号?哼哼,说出来吓死你!”
陆先生一脸紧张地等着无量的下文。
“我师父的名号就两个字,西施的施,反清复明的复!!”
看着无量一脸的洋洋得意和陆先生脸上扭曲的表情,秦洵非常不客气地笑出声。
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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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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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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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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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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