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海市蜃楼>第 47 章 第 47 章
  胡筱准备了两万块钱,塞进了打着医院标志的牛皮纸袋里。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从里面把两沓红色的钞票又拿了出来,然后找了一张过期报纸把钱包成了砖头的模样——她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在医院工作。

  是的,她在医院工作,虽然这十几年来一直是临时工,但是她负责的工作和获得的信任并不比那些正式的员工少。唯一有些不甘的,就是工资奖金差了一大块。

  医生的诊疗系统对于她来说并不陌生,实际上她操作这个系统的次数也不少了。帮着医生看看情况,打打资料,这上面的每一个按钮和医学描述她都非常的清楚。

  陈仲彦的资料和诊疗记录就显示在已经打开的屏幕上,这种内部透明化的操作方式,即便她并不是医生也可以轻易地获得想要的信息。从这些文字描述中,胡筱知道这个男孩为了自己的女儿遭受了多少无妄的伤害,诊断记录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软组织严重挫伤’。她明白‘严重’这个词通常情况下并不是医生乐意应用的,他们喜欢轻描淡写的叙述。但既然这样写了,那么一定是因为伤势的确很严重。

  但她毕竟在医院中工作了那么长时间,相对而言,‘严重’这个词应该指代的情况要更加恶劣的多,例如生命体征上的危急状况一类。不过对于一个平常人来说,被别人打的皮肤浮肿、淤血凝结、甚至连眼皮都睁不开,那就算是‘严重’了。所以,虽然整个诊疗费用看起来有些过度检测的苗头,但也没有超过2000元。她包了两万,还是认为对别人救了自己的心头宝贝有了亏欠。

  胡筱不知道对方的家庭情况,也不知道对方的人品如何。但总的来说不外乎两种情况,虽然都说不上好,但她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第一种,斤斤计较,你塞给对方多少钱他也不会觉得多,反而会觉得少。因此,胡筱虽然总有种过意不去的心理,隐约中却也觉得这两万块钱会给她招惹来更多的困惑和麻烦。但是她心意坚决,因为根本上说,她这么做其实是为了让自己的心情能够变得坦然。回报,其实就是一种变相的疏解。

  第二种,无所谓。对方并不在乎你给他们多少钱,也不在乎你服出多少善意的热情,他们完全不愿意和别人扯上任何的关系,虽然是做了一件好事,但他们宁愿这件事并没有发生。相反,他们通常会认为你多了事,牵扯倒了了对方,给别人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是一个惹祸精。也许对方这样的淡漠能够让她如释重负的喘上一口气,但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俯视感同样会让人不舒服。

  她从未想过有最美好的结果,也不啻于将事情预计的足够的坏。

  也许……她算是一个悲观的人吧。

  胡筱并不想通过女儿去联系对方,她看的出来,这件事对女儿的影响很大。她虽然不说,但徐依萌郁郁寡欢的样子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没有必要让女儿再遭受更大的刺激,也许这件事能够平平淡淡的结束会更好。既然如此,这种人情和场面上的事情,就完全用不着徐依萌去经历,她自己就能做好。

  归根结底,胡筱从不觉得亏欠是种好事,也绝不认可要欠别人一个还不了的人情。

  她在社保记录里找到了陈仲彦的电话,不过胡筱知道自己直接去找一个未成年的当事人会造成什么样的纷扰,好在还有另一个电话,写着的名字是陈伯堂。

  稍微有些文化的人都知道中国同辈排行中常用的几个字。伯仲叔季,陈伯堂看起来应该是陈仲彦的哥哥。胡筱不清楚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别无选择,只能给陈伯堂先打个电话试试。她想,总比在学校里瞎打听弄得满城风雨要好。

  陈伯堂的手机上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有好几个手机,分成公务的和私人的。公务手机通常都在宋琪手里保管,私人的则是他联系家里的工具。当然,他还有个更为隐私的,那是和他变幻无常的女友们进行联系的法宝。

  “喂?你好?”陈伯堂皱着眉头接听这个私人电话,他不知道是谁,没准是七大姑八大姨一类的亲戚。如果是托关系办事的,家里人一般都给对方他公务手机的号码。

  电话另一头出现了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显得非常的不自信,“喂?请问是陈伯堂先生吗?”

  陈伯堂把电话拿回到眼前看了看,的确是不认识的号码,然后他放回耳边,“是的,请问您是哪位?”

  对方显然松了口气,“你好,冒昧打搅了,我是徐依萌的妈妈。”

  陈伯堂稍微有些断片的感觉,一时间没有想起到底谁是谁,马上又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您好,徐依萌妈妈。”

  头一次跟这样身份的人打招呼,陈伯堂感觉自己似乎成了一个孩子的家长,正在和另一个人有的没的聊娃,他非常尴尬,连口中对方的称谓都觉得古怪无比。

  “你看,我本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向你们表达感谢的,毕竟徐依萌给你们添麻烦了。”胡筱从陈伯堂的口气中听出了善意,她悬着的心终于平稳了许多,毕竟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不不,您这样说太客气了,这是任何一个人都应该做的,您不必要太放在心里。”这个电话让陈伯堂有些意外,但他的礼貌让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对付,他心里探寻着,凭空想像话筒对面的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模样。他知道徐依萌的样子,所以她妈妈也应该差不太多。陈伯堂心里感慨着,南方温柔的女性的确具备非常大的杀伤力。

  “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我想当面向你道谢。”胡筱把今天打电话的目的说了出来。

  陈伯堂本想直接拒绝,他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办,对于一个家长的道谢——即便是见义勇为救人于水火之中的这种‘大事’,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或者让宋琪去应付一下得了?

  但他转念又一想,没准陈仲彦这小子知道了会问,他必须要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况且这件事都已经和各方面打好招呼了,能够与当事人再把这件事达成一个共识,那只有百利而无一害。于是他立刻转口说道:“好的,那个……”陈伯堂想起了什么,苦笑了一下,自己还真是没眼力价啊,“真是抱歉,还没有问您贵姓。”

  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回答自己的问题,胡筱也有些手足无措,“哦……您客气了,我姓胡,我叫胡筱。”也许是被陈仲彦的口气所影响,胡筱不知不觉中就用上了北方的敬语。

  “胡女士,我上午有些时间,您定一个咖啡厅吧,我去找您会比较方便。”陈伯堂冲着外面招招手,贴心小棉袄宋琪如影随形般的出现在他面前。

  陈伯堂捂住话筒,“上午的事先顺延,叫司机准备好,我要出去一趟。”

  宋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即一切都已经准备好。

  当陈伯堂走进咖啡厅的时候,距离他们通话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胡筱坐在座位上看着进来的每一个人,预估着到底是不是和她电话里约好的那个家伙。

  这个穿着手工剪裁的西服外套,发蜡抹得油光锃亮的年轻人站在大厅里顾目四盼,像是在找心仪的女朋友,胡筱看了一眼就转过目光,她觉得并不是自己要找的人。不过手机开始发出‘呜呜’的震动,她举起的一霎那,就听见话筒里传出熟悉的声音。

  “ok,我找到您了。”

  胡筱诧异地又一次抬起头,就看见真的是那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向她走了过来,他伸出一只手,“胡女士,我是陈伯堂,是陈仲彦的哥哥。”

  与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这种反差让胡筱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陈伯堂笑着拉开椅子,自顾自的坐在了胡筱的对面。他也同样吃惊,原本以为是大一号的徐依萌,但没想到到徐妈妈会是这样的漂亮,比之青涩未开的高一女学生,他竟有种看到八十年代明星海报时的惊艳。

  他心里一直嘀嘀咕咕的乱想,“怪不得,怪不得……竟然是这样漂亮的一个人……”

  说实在话,陈伯堂心里也没有个根本的答案,只是觉得对方长得实在太好看,好的他都没有什么形容词能出现在他文字匮乏的大脑之中。

  “对不起,陈先生,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年轻。”直到稀里糊涂的握了一下手,胡筱才打起精神来和对方寒暄。

  “我是陈仲彦的表哥,大他十岁,因为他父母实在太忙,所以大部分时间是我在照顾他,所以我并不是他的家长,只是一个监护人罢了。”陈伯堂笑着解释。

  这说辞最近用的多,连他自己都有些相信是这么回事了。

  “哦……”胡筱嗯了一声,她大致明白了对方的家境,这应该是一家很有钱的人吧。

  她突然有了一种不自量力的想法,困惑和难堪中她依然还是取出了一个小提包推了过去。

  “这是一点道谢的敬意,毕竟你们家里帮了我们这样大的一个忙,我……我其实应该更隆重一些……但的确是不知道能不能和你们的心意……”胡筱不自信的说着,她直想对方赶快接受,千万不要有别的什么想法。

  陈伯堂礼貌的看了看推过来的小包,直接拒绝就太失礼了,怎么也要假模事事的看看。敞开的袋口里面躺着方方正正的一个方块,陈伯堂立刻明白了,这不是本地的土特产,而是全国通用的特色礼品。

  “您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陈伯堂笑着把袋子推回给胡筱,“先不说这件事是应该做的,您带一把香蕉来也就够了,没必要如此客气。”

  胡筱还从未见过如此的举止,是有风度?还是说他们家富有的完全不在乎钱?不过从表面上看的确是这样。胡筱更加的紧张了,她不知道自己能用什么东西来弥补对方,一旦超出了她的能力,她甚至感到有些恐慌。

  “这不算什么……”胡筱刚想解释,就见对方轻轻伸手阻止了自己说话。

  “我跟您解释一下吧,这也是为什么我出来见您的原因,有些事情我希望能当面达成共识。”陈伯堂说着,尽量露出一副和善的面孔。对方虽然是个美人,但他的目的总会是很直接很现实,并不参杂别的因素。

  “我们家并不认为陈仲彦的举动有什么问题,相反我们认为他做得对。不论是不是徐依萌处在那个境地,任何人遇到困难都应该要挺身相助,这是一个根本的道德问题,我们对此都有一个正面的认识。但是,因为我们家的个人原因,我们并不希望把这件事扩大化……”他看着胡筱的眼睛,从中发现了一丝疑惑,他的嘴角微微翘起,心中有些禁不住的得意,这是他根本没有察觉出来的‘自我优越’,“我们不希望有人大张旗鼓的宣传这件事,您可能已经在学校感觉到了一些,我们和学校都商量好了,这件事最好能够平淡处理。公安局也都答应了我们,除非需要程序上的过程,他们也不会通报这件事。”

  陈伯堂顿了顿,给了胡筱一些思考的时间,“所以,我希望您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好了,陈仲彦的伤只是皮外伤,不打紧,养上一个月就好了,不用担心。我个人反倒是希望您可以照顾一下徐依萌同学,毕竟小姑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可能需要心理辅导。如果可以,我们也希望能够帮得上忙,我有个认识的心理医生……”

  胡筱从最初的迷惑中恢复回来,她耳边听着这个年轻人说着,其实大部分都没有听进去。这和她预想的结果完全不同,但却又应了她最坏的打算,而且似乎更加的恶劣了。这不是什么客气,在她看来,这应该算是人格上的侮辱吧。

  于是胡筱的脸色不可控制的变得愈发难看,但她依然还保持的应有的礼貌。她瞥了一眼桌面上的小提袋,那可真是一种‘不自量力’啊!

  陈伯堂讪讪地住了口,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个地方出了问题,不过对方脸色上的阴郁他怎么也能看的出来。于是气氛就这样凝固了起来,谁也没有再说上一句话。

  “非常抱歉,给你添了麻烦,不过我知道了,我会知道该怎么做。”胡筱最后打破了沉默,她在脸上换上一副难看的笑容,像是身体被蜇了一下慌张的站了起来,椅子在地面上划出一声刺耳的声音。

  她没有动桌上的钱,用手捋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该表达的谢意由我而定,也希望你能接受。”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店里其他的人看着这个场面,交头接耳的悄声细语,服务生紧张的盯着陈伯堂,生怕这位也会不吭一声的‘逃单’。

  陈伯堂撅着嘴扫了周围一眼,别人怪异的目光像是藤曼一样在他身上缠绕。他看到宋琪坐到了自己的对面,丧气地问他,“我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宋琪就在他旁边的位置坐着,从他开始向胡筱解释的时候就猛打眼色,估计陈伯堂根本没看见。“老板,有时候你说话真的很直接。”他叹口气,“不过她可不是你的商业伙伴,人家可不知道你们陈家是怎么回事。要说都解放这么多年了,家族这种事似乎已经不是个常态化的经历,您有您的顾虑,不过我想徐依萌妈妈可不知道,她只会觉得你盛气凌人,你想啊,别人上赶着来给你感谢送礼,您倒好,就差大巴掌拍回去了。要我我就把钱收了,然后再给人家送回去,到时候再说点啥也好回旋不是吗?”

  “你他妈知道的真多!”陈伯堂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早干嘛来着?!”Χiυmъ.cοΜ

  宋琪毫不在意老板的愠怒,“您也没问我不是吗?”

  陈伯堂一口气没地方撒,气地半死,“我说的也没错……”

  宋琪这个时候再不去安慰老板,那真的是取死之道了,“哎呀,别纠结了,对方也不知道咱们的难处啊?你想的没错,老爷子那里最好瞒着,别让他知道,要不然董事长还得吃排头,而且弄得空军司令部也知道了,老干部管理处也要下来人,何苦呢?”宋琪正在安慰自信心受创的老板,看见服务生没眼色的走过来,连忙止住话头。一切尽在不言中,老板您还是慢慢体会吧!

  “先生你想要些什么?”服务生脸上的笑就跟用硬纸板糊出来的面具一般,她哪里是问需求,分明就是怕有人吃霸王餐。

  陈伯堂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的抽搐的让服务生心里害怕。

  “结账!”他指着胡筱先前用过的一杯咖啡对服务生说道。

  宋琪去交了25块饮料钱,陈伯堂站起身,收起小腹系上扣子,他又变成了风度翩翩的成功人士。瞥了眼桌上的袋子,扔在这里可不好,还是伸手拿了过来。他转身往外走,刚和宋琪汇合,冷不丁地听见有人低声嗤笑,“别不是勾引有夫之妇了吧?”

  陈伯堂气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脑袋上的血管‘蓬蓬’地跳,宋琪立刻一把搂住自己的老板,生拖硬拉的拽出咖啡厅。“别……您要是真打起来,这破事还真就扣您头上了……走吧……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外面楼宇间的强风都吹不散陈伯堂心里的郁闷,怎么今天就弄成了这副局面?真是‘阿西吧’!

  “不回公司了!把事情都取消,明天再说!我们去岳麓……我要去喝一杯!”

  直到坐上了车,陈伯堂依旧没有平复下狂躁的心。

  好吧!你们这帮人还真不把我这里当外人,全都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钟岳披散着头发从二楼下来,冷不丁就看见陈伯堂坐在吧台里面自斟自饮,也不知道他哪里找来的咖啡杯,正在往里面弹烟灰。靠近门口的地方坐着他的助理,那个看起来一向靠谱的年轻人无奈的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钟岳的瞌睡还没散尽,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还不到上午11点。

  “又出什么事了?”钟岳没奈何的坐到了陈伯堂的身边,发现这小子居然把他藏起来的麦卡伦18年单一麦芽给翻出来了。“这酒很贵的,你得买单啊!”

  陈伯堂拿过一个杯子,给钟岳也倒了一杯,“赶明儿我给你带一瓶柏翠,免得你说我白喝你的。”

  钟岳倒不是心疼酒,只是没睡醒。他长长喘了一口气,像是要把身体里的浊气都呼出来。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大早上的刚起床,什么好酒也喝不出个所以然。

  “我叫了烤肋排,一整张的猪肋排,马上就送到。”陈伯堂说着,他已经很了解这里的生态气息,这一大块肉能够摆平任何钟岳的不舒服。

  “就这个?”钟岳把肋骨上的肉舔的干干净净,让猫舌头都蹭不下一片肉丝,然后丢尽锡纸盘中。对面的陈伯堂已经喝的连领带都解下来了。

  “你说我他妈难不难?老是给他们二房擦屁股,还他妈老是擦不干净!”

  钟岳腻味的要命,闭着眼睛想把那些不文明的文字都丢开来,他还想再来一块呢?这都说些什么啊!

  “你把钱留下来,我给你送回去。”钟岳又拿起一块肋排,红艳艳的肉上泛着油光,他突然想到了曾经给自己做饭的陈仲彦,这肋排怎么就觉得没这小子做的香呢?“小彦怎么样?我倒是忘了问,被你这么一絮叨,差点忘了。”

  “没什么,跟学校说好了,病休,等他脸上的伤好了再去上学。免得弄得人尽皆知。”

  “你说我怎么就不明白了,这是件好事啊?怎么感觉你家跟做贼似的?”钟岳不明所以的问,多大点事啊?藏着掖着反倒不正常了。

  “哎!一言难尽,总之我家平平静静的最好,千万别出点啥,要不然上上下下难办的紧。”陈伯堂叹了一口气,又闷了一口酒。

  “我说……”钟岳不想掺和他们家的事,但也觉得这小子没必要这样沮丧,“你不是因为家里的事烦吧?”

  陈伯堂一愣,“那我烦什么呢?”

  “我怎么觉得你像是感觉对不起徐依萌他们家似的?”钟岳也觉得奇怪,这小子七拐八拐的总是扯到徐依萌家里,说什么自己不差钱,那就是说对方家里拮据了?又说没给人家好脸色,让人下不来台,这小子怎么又招惹到徐依萌妈妈了?

  陈伯堂一愣,回想到上午的不欢而散,他隐约中体察到了一些,他仿佛才认知了胡筱的坚决,一脸惊诧的看向钟岳,“哎!徐依萌妈妈可真厉害!我这只是说了点的确不中听的,她立刻就走了!”

  “那不叫厉害,那叫固执和坚持!”钟岳不以为意地说,看到陈伯堂一脸冀希的样子期待他多说点什么,立刻感觉到自己多嘴了。他可没有习惯在背后说别人的事,更何况是自己‘妹妹’家的事情,就算是八卦,轮也轮不到眼前的这个家伙听。

  他顿时觉得眼前这盘菜不好下咽,随手把肉骨头扔回盘子里。

  “不说别的,你们这帮有钱人的嘴脸谁看着不烦?你也知道你说话有些过分,下次别这么弄了不就行了?别瞎折腾了,踏踏实实回家吧!”钟岳忙着岔开话题,免得陈伯堂打蛇随棍上。

  陈伯堂笑嘻嘻的没个正形,他看来是喝醉了,“你有问题!我看出来了!”

  这话唬的钟岳有点慌张,但随即陈伯堂的话就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你是不是对人家妈妈有点意思?我说徐依萌妈妈长得可真漂亮!哎!我当时就觉得是从电影画报里出来的,你说……你说……现在还有哪些不化妆还这么漂亮的?这叫天生丽质!浑然天成!”

  钟岳不打算和一个醉鬼一般见识,他冲着宋琪努努嘴,“该回家了!回家睡一觉比什么都好,再在外面溜达,估计会挨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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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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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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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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