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爱莉从窗口望见少年高大沉肃的身影。
真田弦一郎不像幸村,他总是有话直说,今天这么急匆匆的赶来,大约又是要叮嘱她什么事情。她撑着下巴望了一会,很长一段时间,真田只是沉默地站在楼下,并不动作。
过了好一会,他才拿出手机,让女生下楼。
七海爱莉握着亮起的手机屏幕,笑了起来。
她时常见到这副场景,时间久了,她也不由好奇起来:在独自沉默的这段时间,真田弦一郎站在她家楼下,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他所谓的“有话直说“,说尽了所有人,惟独无关于他自己。
但是爱莉不会贸然去问真田弦一郎在想什么,她要无知地对他展露笑颜,让那些煎熬在寂静中慢慢发酵。
她要他一言不发,直到忍无可忍。
毕竟,长久的沉默,带来的后果,绝对不可能是释然。
她很期待到达那个临界点时,真田弦一郎会怎么做,是否拥有能让一切平静的表象崩溃的能力。
女生满怀欣喜与期待地下楼。
她的眸光微微发亮,仰头望着真田时,常常让他滋生一种无言以对的痛苦与罪恶感。然而,少年只是将翻涌的情绪咽下。
他带她回真田家,为她张罗晚饭,像一位合格的兄长。
吃完饭后,两人坐在夏夜的廊下休息。
树荫上的蝉鸣声此起彼伏。
“你今天没有等幸村和我。”真田弦一郎先开口问,“怎么这么晚才到家?”
“去了一趟便利店。”
他点了点头,显然也并不在意这个,他接着问,“为什么不等?“
“啊……正好遇到柳生同学,就跟他一起走了。“
真田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
今天的部活,柳生比吕士一直都没有出现,而幸村精市没有让人去找,大约是因为他也对此心知肚明。Χiυmъ.cοΜ
他停顿了一下,才说:“你这样,幸村会不高兴。”
“我怎么样?”爱莉不在意地撑着地板,晃了晃脚,“反正他对我,也没有哪天满意过。”
真田对她的任性回答有些头疼,似乎一涉及幸村精市,她就变得格外不讲道理,非要跟他分出个胜负高下才行。
“这样下去,又要吵架了。”少年对他们两个的套路已经见怪不怪。
“哼。”女生撇过脸,“这样算什么嘛?”
“……”
“他不高兴,他就告诉我好了。”爱莉说,“他什么都不说,凭什么要我自己去猜?”
“……”
“他连喜欢我都没有当面说过呢。”
说到最后,爱莉的声音有些低落下来。
然而,身为他们两个的好友,真田弦一郎却知道,幸村精市不是那种任由流言在四处发酵的人。那些隐约而暧昧的流言,已经是在幸村精市默许之下的证据。
这种从未摆在明处的占有欲,汹涌而无声,是这些年来,七海爱莉身边少有异性朋友的主要原因。
算起来,真田弦一郎之于爱莉,像是个不得已的意外。
他的手放在冰凉的地板上,再过去一些,就是女生的手。
真田弦一郎盯了片刻,无动于衷的移开视线,“你知道的,他喜欢你这件事。”
“我才不知道。”女生鼓起脸,有些生气地看向他,“没有说过的喜欢就不是喜欢,我不会承认的。”
真田弦一郎闭了闭眼,不去看她,他轻声问:
“怎么能不算呢。”
那些日日夜夜的守望,辗转反侧的煎熬,无法宣之于口的心跳,怎么能不算是“喜欢”?你不知道为了维持那一点惹人发笑的沉默,需要付出多少代价。
可我知道。
真田有些木然地想到。
“反正,我不需要这种喜欢。”她说。
真田弦一郎没有生气,他只是问,“学校里有那么多人跟你说过‘喜欢’,你在意过他们吗?”
“我……”
真田打断了她客套的说辞,他直白地问:“你记得他们的名字吗?”
爱莉无话可说:“……”
“你也只在意幸村而已。”
即使早有结论,但说出口时,他的心脏仿佛被禁锢在密不透风的笼子里,沉闷的快要窒息。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口口声声说着幸村,字字句句却都是自己。
还好……
她听不懂。
“谁在意他啦……烦死他了。”爱莉仍然嘴硬地任性。
“是么。”
“他最讨厌了。”女生的语气渐渐低下去,“反正……我最讨厌他了。”
真田弦一郎在身侧的手收紧,尖锐的刺痛感在掌心浮现。
他耳边听着女生不设防的低声呢喃,内心却像困着一只巨兽,它四处冲撞,嘶吼着,想让她不要再说了。然而,他死死地拉住了臆想中的缰绳。
他劝说:“不要吵架。”
“哼。”
痛苦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唯独掌心的伤口真实地、隐晦地存在于谁也看不见的地方。
微风拂过,沉默了许久后,女生的困意一点点袭来。
她迷糊地靠着廊柱,睡了过去。恍惚间,有人将她从冰冷的木柱边上拉开,纳入怀中。夏夜的蝉鸣依旧枯燥而重复,月色一点点黯淡。
真田弦一郎低声叫她:
“爱莉。”
“……”
“我……”他张了张嘴,涌上喉咙的话又止于唇齿。
我喜欢你。
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比所有人都要早。
可是等我明白那种感情应该怎么形容的时候,好像已经太迟了。
“我……有时候觉得,”夜风中,少年的话音很快被微风卷走,细碎地落在风里,他说,“你是知道的吧。”
而且,你讨厌我这种“喜欢”。
所以你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宁愿选择柳生,也不会朝我的方向,主动靠近一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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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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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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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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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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