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顶官轿在张诚躺着的软塌前停了下来,随着轿帘掀开,赤城兵备道何崇武与管粮通判秦时铮从官轿上先后下来。
让他二人颇感意外的是,两张大椅子却是分别摆在张诚的左右两侧,兵宪何崇武还未表态,管粮通判秦时铮却是一副怒气冲冲的道:“张参将,此为何意?”
张诚仍是如在兵备署时一般仰躺在软塌之上,有气无力的轻声说道:“二位大人切莫生气,为了安定我北路军心民情,本将决意将这祸乱北路的罪魁祸首,于今日枭首示众。ωωω.χΙυΜЬ.Cǒm
本将也知此举多少都与我大明规制不合,因此特勉为其难,就自作主张担任这主监斩官了,这也是本将为而为大人考虑,若是异日朝廷怪罪下来,自也是本将一人担当。”
何崇武立在原处并未移步向前,他也是低头沉思着,昨日他就接到了兵部行文,要他在北路支持张诚操练新军,非但要他不遗余力,且更提到若北路力有不逮,可由他提请东路予以支持。
就在他沉思之时,秦时铮见他并未向前走去,便再次开口质问张诚道:“张参将,这吴有禄纵使有罪,然其毕竟是朝廷四品武官,也当呈报朝廷,由圣上裁决,方可处置。”
“咳咳咳……”
张诚一阵咳嗽后,勉强抬起头来,有气无力的对他说道:“秦大人所言,张诚又怎会不知。
只是事出紧急,如今我上北路人心浮动,乱生肘腋之间,本将也是无奈,只得借这吴薛逆党的人头,稳定我北路情势,幸得前次陛下曾赐我一口宝剑,
圣上的本意是要张诚凭这三尺青锋,驱退入寇之鞑虏,幸得三军将士奋勇,终将鞑虏逼退,今日事急从权,我也只得再次请出御赐宝剑,斩尽乱国奸贼。”
说到此处,张诚又停了下来,他大口喘息了一阵,就在秦时铮又待开口说话时,张诚却已抢先道:“我亦心知二位大人是为本将设想,可张诚只知忠勤王事,为我大明万代千秋尽心竭力,怎可为了自身的安危前程,而视北路安危于不顾。
因此,才擅作主张,自任这主监斩官一职,将来如是朝廷追究今日之事,张诚也愿一力承担,请何兵宪与秦粮判勿要怪罪本将才是!”
秦时铮怒目瞪视着张诚,骂了句:“一介莽夫,简直是无法无天。”
他走上一步,来到兵备何崇武身旁,轻声道:“何兵宪,如此浑水,你我切不可深陷其中啊!”
“虎!”
猛然一声大喝,北面列阵的三百余军士齐刷刷的单膝跪地,手中的枪棒不住的锤击在地上,发出阵阵“咚咚”的声音。
“虎!”
南面的军阵上的将士们也是齐刷刷单膝跪地,“咚咚咚”之声更加的响亮起来。
“虎虎虎……”
随着东面校场前的云州新军阵列也单膝跪地后,他们的齐声大喝响彻云天,久久不绝。
何崇武神色如常,面容也很是镇定,可陪在他身旁的秦时铮却是有些惊慌不已,他颤声说着:“……作甚?……这些个丘八要作甚……”
张诚有些艰难的轻轻举了举手,陈忠跨步而出大手连连挥动,只见陈铮和张国栋二人策马在军阵前往来奔策,片刻后就肃静下来,再无一丝杂音。
张诚微弱的声音再次传来:“二位大人,方今将士愤慨,已是群情激昂,如不立斩逆贼,我怕不能安定军心,
若是因此铸成大错,激发兵变,不止赤城将要大乱,就是北路怕也难以安稳,这要真的到了那时,怕张诚可就一力难担了啊!”
何崇武面上瞬间就变了色,他心知张诚这是在威胁他,但是他拿不准张诚是否真的会鼓动麾下军士发动兵变。
他是赤城兵备道,治下若真的激起兵变,何崇武第一个罪责难逃,不管张诚是不是在威胁他,何崇武终归是不敢一试。
他抬脚就奔张诚左侧走了过去,一屁股就坐在椅中,他欠了欠身子才对张诚道:“张参将,无论如何,本官终是以为应将吴有禄押往镇城,交由抚臣刘大人处置才是正途。”
还未待张诚表态,跟在何崇武后面走来落座在张诚右侧的秦时铮就急急道:“何兵宪所言极是,本官也是赞成将吴有禄押往镇城,由刘抚臣报当今圣上裁决。”
张诚闻言只是笑笑,并未接言,他挥挥手示意陈忠可以开始了。
随着一队队膀大腰圆的军士步入广场,他们赤裸着的上身满满都是横肉与青筋暴露,个个怀中抱着一口大砍刀。
随着一支支木签拔出丢在地上,广场中被绑着的众人又是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传出,引得周边围观的众军户们也是一阵骚动。
陈忠大步来到张诚身前,喝道:“吴有禄等一干逆党一百三十七口全部在此,现已验明正身,未时将到,特请令行刑。”
“行刑吧!”张诚躺在软塌上淡淡的说道。
陈忠接令后便向广场中间走去,坐在张诚身侧的何崇武却说道:“怎会有一百三十七口之多?”
张诚仰躺在榻上遥望着远处的赤城堡,只是淡淡的道:“吴有禄、吴有庆残余是定要斩尽杀绝的,斩草留根,遗祸无穷啊。
至于那些参与此事的家丁们,就罪不及家人,也算本将网开一面了吧!”
何崇武的心里咯噔一下,便不再言语,只是他的目光却有些茫然,只是嘟囔着:“这也算网开一面?”
秦时铮却是面无表情的呆呆坐在椅子上,嘴里也不知是在嘟囔着些什么。
张诚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眼前的一切正是他想要的效果,虽然在谷道遇袭是一个意外,但却被他巧妙地运用了起来。
在他的心里,甚至有些感谢吴有禄和薛良清对他的谋害,他们如此,反倒叫张诚肃清北路不服之人有了一个极好的理由。
他目光森寒的盯着远处的赤城堡,冰冷的说道:“于本将不利之人,就该是如此下场,今后更要在北路深查吴薛逆贼余党,绝不放过一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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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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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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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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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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