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坐着的是一脸震惊的赤城兵备道何崇武,而他精心培养的儿子何进则坐在左侧椅子上,官厅内的气氛很压抑,更夹着一丝诡异的凄凉。
只听张诚略显虚弱的声音继续说着:“……本将殚精竭虑,全心为国朝尽忠,却为阴险小人所忌恨,他等为继续侵占屯田,奴役军户,作威作福,竟不惜勾连匪贼,谋逆上官,其意与造反无异,
本将为国朝计,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假借报丧之名,迷惑奸贼,以图一举将其剪除,还北路朗朗乾坤,还望老大人谅解。”
“咳咳咳……”
何崇武先前听了魏知策讲述张诚遇袭的经过,已然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其实早前他就预感到吴有禄和薛良清可能会有所异动,却未曾想会如此严重。
此时,他见软塌上张诚气息奄奄的样子,心中也觉得吴薛二人却是过分了些,竟大胆到谋逆上官,而且还没成功!
“真是两个废物!”何崇武在内心里骂了一句。
要说那二人想造反,何崇武是绝不会信的,两个宵小之辈,无非就是为了眼前这点利益而已,想要除掉张诚取而代之罢了,造反的胆量他们是没有的。
其实,何崇武心里是挺期望吴有禄与薛良清能成功截杀张诚的,毕竟那两个废物在他看来,远比张诚要易于掌控。
现如今,他到是越来越觉得眼前的这个张诚不简单起来,此人并非敢冲敢杀的莽夫之流,他非但身边有人追随,且阴狠毒辣,更是能屈能伸,虑事周密妥帖。
可事已至此,他也只得顺水推舟,只见何崇武对着躺在软塌上的张诚,温言抚慰道:“张将军身子要紧,且请安心静养,待我命人传吴有禄与薛良清过来问话,定会为张将军主持公道。”
“咳咳……。兵宪大人,未免事态扩大至不可控制,我北路大好局面为之破坏,本将事急从权,已派麾下将士接管了南门与东门,且控制了南校场与东校场,
如今,开平卫指挥同知张国栋正率兵在守备官署内搜拿逆贼,待得本将审讯完毕,定会将吴薛等一干逆贼的供状呈送给兵宪大人审阅,只是这捉拿叛逆之事,大人就无须操心了。”
何崇武面上神色阴晴不定,而他的心里也在不断的衡量着,在他看来,眼前的张诚虽然年轻一些,却更显得老辣,他竟敢在北路专擅,不经自己的同意或首肯,就敢于擒捉四品大员!
可他心中虽满腔怒火,面上却依然冰冷,并未将内心的想法表现出来,坐在下首的何进知道父亲此时不好接话,他便开口说道:
“张参将,吴有禄等人虽祸由自取,然纵有其罪,可也是朝廷的四品武官,也不是说捉就可捉得的,将军未报上官,便自行决断,似乎与国朝律法不合啊?”
“咳咳……,何公子所言极是,张诚也知此举确是与法不合,可事急从权,为免吴薛逆党狗急跳墙,从而引发更大的祸乱,也只得如此。
待得吴薛逆党尽除,北路安定之后,本将自会上疏朝廷与今上,详细奏报此间经过,自不会贪墨除逆护国之功,兵宪大人居中坐镇调度,真真功不可没!”
张诚说到此处,极力略微抬起头来目光森寒的注视着何进,又道:“可现今锄奸平乱的关键时刻,无论何人,但有阻挠,皆可视为吴薛奸贼之逆党,本将军绝不姑息!”
张诚虽然身上没有气力,话说得很是软弱轻柔,但却叫何进心生恐惧,一时竟无言以对。
何崇武见此情形,就开口说道:“也罢,张参将即已布置好一切,本官也乐得坐享其成,待审过吴薛二逆之后,取得了他等的口供,本官再与张参将联名将此事上奏督抚,听凭皇上发落就是!”
“咳咳咳……”
张诚又是一阵咳嗽,他躺在软塌上喘息了一会,才接言道:“请兵宪大人放心,张诚做事还是有尺度的!”
…………
守备署内成了一座临时监牢,所有的人都关在各处房间内,张国栋正带人按照名册仔细的一一甄别着。
署中的军户和下人、婆子们都关在一起,若无他事,这些人张诚就准备放了,可吴有禄的府中家人却是一个都不能留。
还有那个把总吴有庆,以及所有参与谷道劫杀的吴有禄心腹,更是如此。
现在,大猴正带着人一个一个的审讯,也可以说是刑讯,守备官署的前堂本就有一间监房,是一个三开间,却只有一个门,进门的第一间是看守房,第二间就是审讯房,第三间最大是监房。
一声声惨嚎正从审讯房中传出,张诚就躺在院子里的一个软轿中,轿帘向上卷起,张诚在软轿内轻声说道:“知策啊,你进去看看是何情形,差不多了就叫他们画押吧。”
“将军,您这身子……”
“呵呵,我没事,适才在何兵宪那里,都是装的。”
“哈哈……哈哈哈……”
魏知策笑着走进监房内,迎面正碰上张国栋就开口问道:“如何?画押了么。”
“哼,这帮怂货到是硬挺,就是不画押。”
“我去瞧瞧吧。”
魏知策说着就进了审讯房,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那边大猴正用几把各种形状的小刀和铁针,在吴有禄等人的身上比划着。
他见魏知策进来就停下手,站起身来到魏知策身前站好,只见他规规矩矩的再没有了刚才的残忍和凶暴。
魏知策并未理他,而是直接走上前去,他看着身上已是千疮百孔的吴有禄等人,不由心生怜悯,忙解下自己的衣衫,就披在吴有禄的身上。m.χIùmЬ.CǒM
他接着又回身瞪视着大猴说道:“吴大人好歹也是朝廷的四品官将,怎能凭你等如此这般折腾,简直是无法无天。”
魏知策不等大猴有所反应,又蹲下身子借着给吴有禄披好衣衫的机会,轻声对他说道:“吴守备啊,今日这架势,你也看得出来,如不画押,怕是就没机会见到镇城的杨帅和刘抚臣了。”
他说完就起身准备往外走去,却似乎有些不舍,才迈出一步,又停下回身说了一句:“不画押怕是过不了今日,画了押还要报到镇城,报到京里,由皇上决断,
这一来二去的至少要半年时间,吴大人若是运作好了,或可免得一死,至少也可保全家眷的,何必全都冤死在赤城呢?”
魏知策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吴有禄目光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在魏知策刚出看守房时,里面传出一声哀嚎。
“招,我招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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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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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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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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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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