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成这一片火海的妖怪周知县已经遁去走,只剩下十几个士绅目瞪口呆的瞧着这场面。而在另一边,范佥事与少数几个随从孤零零的站着,火光明灭变幻,映得范大人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
有人慨叹道:“想不到周知县竟然真的是妖怪,若非亲眼所见,我还是不敢相信。”
那周知县虽然行事苛酷,与县中绅民矛盾甚深,但是此人的学问功底和行事手段却未曾受过质疑,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位资质过硬的读书人。
何况周知县平日喜怒不形于色,说话引经据典,谁能料到他竟然真的是妖怪!结果与妖怪偷偷在夜里私会的范佥事,此时在本县士绅面前,就陷入了一种极为尴尬的处境。
范大人就算浑身是嘴,也只怕说不清楚了。一众士绅或许不敢当面质问,但私下议论纷纷,根本停不下来。
张举人脾气最急,恨声握拳道:“想不到才驱走一头狼,又来了一头恶虎!此事无论如何要上奏朝廷,让朝廷为我等公断!”
以前对周知县妥协过的丁举人面色惨白,连大气也不敢出。还有人犹豫嗫喏道:“此事未必便明,不若静观事变,再作打算。”
“住口!”叶行远怒喝一声,打断了这种垂死挣扎的冷静党,“事实俱在眼前,尔等还要罔顾事实,为害民之妖辩护?莫非是想要与他们同罪?”
此言一出,再无二话,众人噤若寒蝉,哪里还有人敢再说什么妥协的话。范佥事一言不发,听到叶行远的叱喝,这才有气无力的抬起眼皮。恨恨的望了几眼。
一定是叶行远的圈套!范佥事已经认定了这点,想不到终日打雁却让大雁啄了眼!他堂堂按察使司佥事也不知道经过多少惊涛骇浪,没想到却在归阳县这条小小的阴沟里翻了船。
不过范大人除了恨意之外还有几分后悔,早知道如此。就该任凭叶行远去折腾,何必要执着于捂盖子?
就按着叶行远所说,周知县是妖怪遁逃,固然会引起全省官场震荡,许多人要被追责。自己也说不定要被打入冷宫。即便如此,日后总还会有东山再起之时。
可现在却把自己彻底搭了进去!如今这勾结妖怪的名声栽在头上,就算是查无实据,侥幸能保全自身,但名声呢?
自己的政治前途,那是彻底完蛋了!一是,查来查去把查成勾结妖怪,背上了这个包袱,谁还敢扶持或者投靠自己?二是在别人眼里自己太蠢,居然会犯这种错。谁愿意跟蠢货当猪队友?
想明白了这两点,范佥事只觉得三十年功名如尘土一般,落花流水,万事皆空。
范大人固然失落,但还有更失落的。远远跟在范佥事身后的黄典吏目光涣散,身躯颤动不停,他的失落比范佥事更深,疑惑也是更多。
他始终没明白,周知县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突然对范佥事说那些话?难道他们真的勾结在一起,自己反而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又想起从前的事。以及今后的事,叶行远和欧阳举人两人在眼前晃来晃去。黄典吏只觉得脑血上涌,头晕目眩。xǐυmь.℃òm
各种碎片在脑海之中纷至沓来,眼前景象似真似幻。一时之间竟然不知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就好像过去的生活完全是一场梦。
忽而黄典吏大叫一声,转身就跑,脸上的神色狰狞可怕,断臂挥舞不停,还在不停的狂笑。
这时候如果那些医官在此。或许就真有了用武之地,这位曾经在县中煊赫一时的吏员之首,竟硬生生的被逼成了失心疯。
范佥事没有去管黄典吏,步履蹒跚走到了叶行远面前,“今日之事,如何了局?贤生有何教我?”
范佥事有点低声下气,也是出乎众人意料。其实范大人的逻辑很简单,他不想去问真相到底如何,他秉承的原则就是真相没有意义,所以他只想问,现在应该怎么办。
叶行远愣了愣,不过瞧见范佥事在自己面前低头,确实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
从回到县中开始,被周知县层出不穷的手段碾压,又遭遇范佥事的强力压迫,让人好生憋闷。如今却算是小小的扬眉吐气了,只觉得世事尽在掌握,有叱咤风云,指点江山,粪土万户侯之感!
他胸中灵力翻涌,头顶氤氲而生三花,竟是不知不觉就到了修仙者孜孜以求的“五气朝元,三花聚顶”之境,天机垂降,舍我其谁!
不对!叶行远猛然摇了摇头,强行将那种飘飘然的感觉拂去,不知不觉,天命陷阱他娘的又来了!
这段时间,他先后三次得到天命的好处,但每每都会又陷入更深的困境之中,这次可不能再来了!
叶行远现在觉得,所谓天命陷阱就是糖衣炮弹,先给你一点好处,再诱惑你去完成更难的任务。一旦成功,奖励更多,尤其是近乎不可能的任务,则得到的奖励也是绝对不可思议。
就像这次面对五品的范佥事,本来区区一个县中秀才,绝对没有翻盘的机会,叶行远却行险获胜。不说别的,只是这灵力的增加幅度,就算是他数十年苦读也未必能够达到。
可这种走钢丝的感觉,叶行远实在不想再来了,能从这种迷醉的情绪之中抽离,这也算是他定力惊人了。
今后无论如何也要谨言慎行啊!叶行远不知道是第几次暗暗发誓了,也不知道这个誓言到底有没有用处。
最好就是过了年赶紧去省城读书备考,不要再卷进什么漩涡之中了,上次是七品,这次是五品,下次要是来个三品,让他这小胳膊小细腿如何能够抵挡得住?
想到此处,叶行远平心静气,斟酌着回答范佥事,“事已至此,范大人你只有一条路可走,只有更加夸大其词,尽力追捕假冒知县的妖怪才是。”
逃遁的真妖怪周知县终究是个麻烦,但他聪明得很,一去无踪,叶行远对此丝毫没有办法。
敌暗我明,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出来报复?现在有这个机会,叶行远也不介意给他挖个坑。
别人可以不在乎周知县,范佥事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却必须要将这妖怪揪出来,就让他们去死磕吧。
范佥事长叹一声扬长而去,他来时得意洋洋,走时却是寒风萧索,仿佛几经沧海桑田。(未完待续。)<!--over--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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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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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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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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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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