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点点头,为示公正,他让自己的随从去传滢露到东来阁,使她没有提前和瑛麟或胡嫱串供的机会。
胡嫱这个时候难免有点心虚,因为她离开望雀楼之前,是没有跟滢露做任何交代的。
不多时,滢露到了东来阁。
永琪当着瑛麟、胡嫱的面,问:“滢露,这府里,就数你跟我最久,我信得过你,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告诉胡格格绵偲的死讯,她才来东来阁的?”
突然被这么问,滢露有点奇怪,她看了一眼胡嫱。
胡嫱就站在永琪身后,稍稍抿了一下鬓发,低着头,似乎有几分胆怯心虚的样子,而瑛麟站的笔直,好似饶有把握。
这么一看,滢露觉得,胡嫱八成是在永琪面前撒了谎,她如果想帮胡嫱,应该需要否定实话。
于是,滢露便按照与事实相反的来回答:“回王爷,奴婢一直在照顾玞婳小姐,不知道胡格格是什么时候来的东来阁,也从没跟她提过绵偲贝勒。”
胡嫱这才放下心来,暗暗看了滢露一眼,她没想到,没有提前商量,滢露竟然也配合的天衣无缝,果然与她很有默契。
永琪望着瑛麟,问:“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瑛麟看了看滢露,又看了看胡嫱,恨恨的问:“你们事先已经串通好了,是不是?”
胡嫱故作一副害怕的模样,大气不敢出,依然淌眼抹泪,弱弱的答道:“福晋与奴婢才刚发生争执,这期间,奴婢一直在福晋身边,哪有机会与滢露姐姐串通?再说了,滢露姐姐是自幼服侍王爷的人,当然最忠心王爷,又怎么可能帮奴婢撒谎?”
永琪望着瑛麟,问:“你还记得在云南,我要求你的两个条件吗?我承认了你福晋的地位,你也信誓旦旦在我面前保证过,要如何善待两个孩子,可是,你却私下怠慢、甚至虐待,以至绵偲早夭,还冤枉嫱儿,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我没有!我一直都是遵从你的话来做的,因为我是真的爱你,才会把你的孩子当做我的孩子……”瑛麟的眼泪也流了下来,她不知该如何自证清白,她抓住永琪的衣袖,伤心的说:“我为了爱你,只要是你希望我做的,我都会真心去做,就算心里委屈,我都不会阳奉阴违,胡嫱才是骗你的……”
永琪将瑛麟的手拿开,冷冷的问:“你觉得,我会信吗?”
胡嫱挽住永琪的胳膊,满眼伤情,道:“王爷,奴婢真的好担心绵亿贝勒,懿泽姐姐先失去了绵脩,后失去了绵偲,现在只有绵亿了……”
永琪点点头,对胡嫱说:“皇阿玛说你很擅长照顾孩子,我也深以为是,玞婳养的极好,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你辛苦一点,把绵亿带过去,一起抚养吧!”
瑛麟吃惊的抬起头,望着永琪,喊道:“王爷,照顾贝勒,是皇上授意臣妾的事,王爷怎能随口夺去臣妾抚养绵亿的权利?”
“就是因为皇阿玛撑腰,你才胆大妄为!”永琪呵斥瑛麟之后,转而又拉住胡嫱的手,说:“走!我们去看绵亿!”
胡嫱却又推开了永琪,故作不悦的说:“王爷虽然信任奴婢,但皇上一向偏袒福晋,厌恶奴婢,说不得哪天,今天的事,就会传到皇上耳中,皇上也许会授意福晋要了奴婢的命!到时候,皇上就会像处置我哥的事一样,说福晋处死我不但无过,而且有功,王爷那么孝顺,就只好默认了。”
永琪愣住了,他知道,胡嫱还是在为胡云川的事生气,他不得不拿出些气势,看了这一屋子的人,最后目光落在了瑛麟身上,道:“看样子,你的人都对你很忠心,那我今天就放话在这儿!在我府中的人,谁要敢到皇阿玛那儿去告状,让我知道了,我一定打断他的腿!”
永琪又走到瑛麟面前,交待道:“我知道,你本事大的很,但只要我在,你休想伤害嫱儿。如果她遇到什么不测,在皇阿玛‘秉公处置’之前,我一定会先杀了你!”
瑛麟瞪着永琪,恨的说不出一句话。
永琪看着瑛麟,又说:“我亲自把绵亿送到望雀楼,如果皇阿玛问起,我会告诉他,就说你最近身体不好,不适合劳累。你如果真的那么贤惠,那就请配合我的说辞。”
瑛麟咬着牙,狠狠的骂了一句:“永琪,你混账!”
永琪头也不回的出去了,去了绵亿的房间。
瑛麟望着永琪的背影,只觉得胸中如火焰喷发,一直往上窜,她捂住胸口,慢慢蹲下,突然喷出一大口血。
几个丫鬟吓了一跳,都围了过来,扶住瑛麟,惊恐的关心询问着。
胡嫱本来要跟着永琪出去,忽然听到瑛麟喷血,忙又回来,走到瑛麟面前,弯着腰,笑问:“福晋,您没事吧?”
“我好得很!”瑛麟才不愿意在胡嫱面前示弱,她冷冷一笑,望着胡嫱,道:“难怪你那么容易就摒弃你哥的仇恨、跟王爷和好如初,原来,你是要利用王爷,为你哥报仇。”
“福晋只说对了一半,不止我哥,还有碧彤福晋和绵脩。”胡嫱也看着瑛麟,似笑非笑的说:“你知道,碧彤死前,对这个世界有多愤恨、多绝望吗?就是你现在心里这种感受,但是,她比你被冤枉的更惨!”
瑛麟抿去嘴角的血,扶着身旁的人慢慢站起,却差点没站稳,扶定了,还是气力微弱的样子,她强撑着说:“我知道,出来混,都是要还的,但是,你也别想得意多久!”
“我身份卑微,自然得意不了。不过,只要有我在,你也不可能得意。”胡嫱也站起,恭敬行了个礼,慢悠悠的笑道:“奴婢告退,要去接绵亿贝勒了,福晋可要好好养身体,当心气大伤身!”
将绵亿送到胡嫱的望雀楼之后,永琪带着绵偲的死讯来到芜蔓居,心中充满不安。
他在院子里看到了玥鸢,玥鸢忙向永琪见礼。
永琪问:“懿泽在吗?”
玥鸢点点头。
永琪又问:“她知道绵偲的事吗?”
玥鸢又点点头。
“她……有没有很难过?”永琪的目光,害怕又期待。
玥鸢不知道怎么回答,似乎是在危难,只说:“索格格在屋里,王爷自己去看看便知道了。”
永琪便走到懿泽的房门前,伸手去敲门,刚敲了一下,门就被敲开了。
他看到了懿泽的背影,懿泽正在洗马,一匹马竟然被牵到了屋里,永琪感到很不理解。
懿泽知道是永琪来了,但不理会,继续梳理着马毛。
永琪就对着懿泽的背影,用一种温和的语气,问:“懿泽,我这几天忙,没能来看你,你还好吗?”
“臣妾挺好的,谢王爷挂念。”懿泽没有回头,继续洗马。
“绵偲生来瘦弱,大家都说他不好成活,我一直希望能侥幸,没想到还是……是我没有照顾好他。”永琪低着头,眨了几次眼睛,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臣妾知道了。”懿泽仍在洗马。
永琪看到懿泽的态度一如平常,心中更不舒服,他抬头看了看懿泽正在洗的那匹马,应该跟之前他看到她在马厩里洗的那个是同一匹马,他走上前,问:“这马从哪来的?”
“云南。”
“跟胡云川有关是吗?”
“是的。”
“他骑过?”
“我和他一起骑过。”
不知不觉中,永琪脑海中浮现出懿泽和胡云川同骑一匹马的画面,瞬间火冒三丈,忍不住吼道:“把这匹马给我扔出去!”
懿泽摸着马背,淡淡的问:“他的命,都断送在了王爷手里,王爷还容不下一匹马?”
“我们的孩子死了!我们的孩子病死了,你知道吗?”永琪双手抓住懿泽的双肩,摇晃着懿泽的身体,失望的问:“在你眼里,我们的孩子,是不是还不如这匹马?”
“这两件事有关系吗?”懿泽看着永琪,貌似纳闷不解的样子。
永琪继续质问道:“没有关系吗?我们的孩子死了,你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吗?还有兴致在这里洗什么马?”
“不好意思,我哭不出来。如果王爷需要我哭,我去找点姜蒜擦擦眼。”懿泽的语气,竟是无比的轻松。
“够了!你到底要无情到什么地步?”永琪没有看到懿泽的眼泪,他自己倒是先流出了眼泪。
懿泽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轻描淡写的道了句:“生死乃人生常事,早死早超生,王爷何必如此伤怀?”
永琪怒吼道:“既然你对生死看的这么淡,为什么还会对胡云川的死耿耿于怀?我不信,你刚听说绵偲死讯的时候,心里会没有一点点感觉!你在我面前装什么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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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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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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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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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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