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震也曾为国出力,谢衍之留他一命,将他放了,再后来便没关注过柳震。
没想到他竟沦落成了乞丐。
柳家父子失踪,王家正想扳倒柳家,若柳震回去,明宣帝定会处理这事,花娘的事肯定会被查出来,到时候柳震私通辽国细作的事就瞒不住,柳家满门将不得善终。
谢衍之想到了,柳震也想到了,见谢衍之找过来,他也没什么好隐瞒,掀开凌乱的头发,露出脏污的脸,虽然脏兮兮的,依然看出他就是柳震。
他站起来朝谢衍之走去,眸中尽是恨意一字一顿道:“你到底是谁?”
流落街头半年多,他一直在石门镇,想找到父亲,想知道他被花娘下药后发生了什么。
可惜,找了许久都不见柳沣的影子,得知谢衍之成了东北军的掌舵人,他也觉得这事儿与谢衍之有关,可又不敢去找谢衍之,若真是谢衍之做的,谢衍之定会杀了他。
直至沈玉蓉出现在石门镇,还和谢衍之在一起,亲密无间的样子。
柳震确信,父亲的事是谢衍之策划的,目的是取代父亲的位置,只是不知谢衍之是王家人,还是别人派来的。
据他打探的消息,谢衍之与王家走得近,他很可能是王家的人。
谢衍之不答,看了看身后,孙赞会意,将其他乞丐都赶出来,带人守在隐蔽位置,不让人靠近。
柳震又问谢衍之到底是谁,连孙赞都听谢衍之的,难道他真是王家人。
“你可曾听过墨家,墨连城曾是大齐的战神,驱敌无数,战功赫赫,只因柳沣一人,惨死在边关,连尸骨都被他挖出来确认。”谢衍之声音很淡,仿佛再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你是墨家人?”柳震也听说过墨家,传说中百战百胜的大齐战神,也是他最崇拜的人。
柳沣不喜墨连城,他再也不敢提了,墨连城的死,真是父亲做的,柳震没法接受这个事实,也不相信。
“不错,我是墨家后人,”谢衍之道,“你父亲害死了墨连城,我找他寻仇天经地义。确切的说,王家是主谋,你父亲是帮凶。”
柳震走至谢衍之跟前,直勾勾看着谢衍之:“你到底想如何?”
谢衍之没打算隐瞒,直言不讳道:“我不想如何。”也不给柳震开口的机会,直接道,“二十年前,柳沣勾结王家,陷害墨连城将军,使得墨连城将军殒命,这笔账我应该讨回来,冤有头债有主,这是你爹一人做下的,我也不会牵连你和柳家,所以才放了你,也没牵扯柳家,跟柳沣比起来,我做的够多了。”
柳震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还是不敢置信:“不可能。”
谢衍之冷笑:“有什么不可能的,柳沣曾是墨连城麾下副将,墨连城死后,他一跃成了这东北军的掌舵人,若说没有隐情,谁会信,墨家铁骑中多少好男儿,哪里能轮到一个名不经传的柳沣。”
柳震就是不信,说这些都是谢衍之的借口。
“我若真是那心狠手辣之辈,你还会有命在吗,你勾结花娘,被带出石门镇,若不是我你早死了。若不是我,你们柳家还能存在吗,斩草要除根,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还有,柳沣留下的证据,我已经拿到了,找到合适的机会,我会呈给皇上,你若真想柳家好,便替你爹赎罪,做出一番功绩,功过相抵,免得柳氏一族被牵连。”谢衍之惜才,不忍柳震堕落,更不想牵连无辜的人。
二十年前的事,是柳沣一人所为,就让柳沣以命偿还。
“你为何要帮我?”柳震看着谢衍之,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当初他就觉得是谢衍之救了自己,没想到真是他宽宏大量,放了自己一命。
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该怎么做?
谢衍之想起了沈玉蓉,难过的,高兴地,随口道:“你就当我多管闲事吧。”也当替她积福。
“我能跟在你身边吗?”柳震问,跟在谢衍之身边才有机会知道真相,或许能为父亲报仇,身为人子,若不能帮父亲报仇,他还能做些什么。
其他人都紧张地看着谢衍之,有的更是摇头,希望谢衍之不要答应。
可谢衍之竟同意了,留下一句随你吧,转身离去。
墨三等人也不管柳震了,转身跟了上去,劝慰谢衍之,柳震就是祸害,不能留在身边,应该远远打发了。
柳震见谢衍之没要自己的命,也抬步跟了上去了。
谢衍之这边忙碌着,谢家小院那边也很热闹。
罗俊玉从京城回来了,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怀里还抱了一个孩子。
进了谢家小院,找到沈玉蓉,将孩子塞沈玉蓉怀里,脸上尽是笑意:“这是你我的孩子,你为孩子取个名字吧。”
本来沈玉蓉在做饭,看见罗俊玉回来,笑着迎出来,看见罗俊玉的动作,下意识接住孩子,听了罗俊玉的话更懵了,看着罗俊玉俊美无俦的脸颊,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你,说什么,话?”
他们的孩子,他们何时有了孩子了,她怎么不知道。
罗俊玉不敢重复刚才的话,望着沈玉蓉笑了:“你不是想要一个孩子吗,如今我给你抱来一个孩子,这就是我们的孩子,你是孩子的母亲,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沈玉蓉将孩子给杏花,左右看了看,看见了不远处的斧子,是劈柴用的。她没多想,跑过去拿起斧子就朝罗俊玉过来了。
罗俊玉见状赶紧躲开,一面跑一面回头看着沈玉蓉:“你不是想要一个孩子吗,我都给你抱回来了,你作何要打我?”
“我打你,我这是要杀了你,敢败坏我的名声,杀了你都是轻的。”沈玉蓉举着斧子追罗俊玉,又问,“说,这孩子到底哪来了?”
平日偷吃她做的东西也就算了,现在竟敢偷人家的孩子,胆子肥了,若是人家父母发现孩子少了,该多担心啊。
一个跑一个追,两人在院中转起了圈子。罗俊玉见沈玉蓉问孩子的来历,开玩笑道:“这孩子是你生的,为我生的,你怎的忘了?”
沈玉蓉见他这样说更气,停下步子站在院子,扛着斧子,眸光微变,脸当即沉了下来。
罗俊玉见她不追了,再一看,见她神色肃穆,显然是生气了,忙过来赔笑:“你别生气了,我逗你的,这孩子是别人不要的,那家生的女孩多,婆婆要溺死这孩子,我想你喜欢孩子,丢下十两银子买了这孩子,你若不喜欢,我再送回去就是。”
厨房这边动静不小,齐鸿曜听见动静也过来了,正巧听见罗俊玉的话,他没见过罗俊玉,罗俊玉却认识齐鸿曜。
两个男人对峙,眸中带着防备与深意。
沈玉蓉却没发现两个男人之间的异样,想到孩子可怜的身世,也起了怜悯之心,转身抱起孩子小声哄着。
这孩子或许跟沈玉蓉有缘分,听见沈玉蓉的声音,竟睁开了眼对着沈玉蓉笑。
沈玉蓉的一颗心都化了,眉眼都带着笑意:“这孩子真可爱,她竟能听懂我的话。”xǐυmь.℃òm
罗俊玉见沈玉蓉气消了,凑上来逗弄这孩子,让沈玉蓉为孩子取个名字。
齐鸿曜见罗俊玉亲近沈玉蓉,心里有些不适,上前几步看着孩子道:“不如我为孩子取个名字吧。”
沈玉蓉还未说话,被罗俊玉拒绝了,挑眉看着齐鸿曜:“你是这孩子什么人,要你给孩子取名字。夫人取名字好听,又是孩子的母亲,自然是夫人取名字。”
这声夫人未带姓名,好似唤自己的夫人一般,让齐鸿曜微微皱眉,想纠正沈玉蓉,抬眸见沈玉蓉的视线全落在孩子身上。
齐鸿曜又想起了梦中的事,梦里他们育有一子一女,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罗俊玉见齐鸿曜发呆,唇角微扬催促沈玉蓉取名字。
沈玉蓉一时想不到好听的名字,只希望眼前的小人开心长大,道:“就取名一个欢字。”
“欢,欢儿?”罗俊玉笑容绽放,“就叫这个名字,罗欢。”
沈玉蓉抬头看着他:“我夫君姓谢,自然叫谢欢。”
谢衍之进来,正巧听见这句话,便问沈玉蓉发生了何事,见她怀中抱着一个孩子吗,又问她孩子是谁的?
他见过庄如悔的孩子,整日被阿炎抱着炫耀,是以他知眼前的孩子不是庄如悔的。
沈玉蓉将孩子的来历说了,又说起了取名字的事。
罗俊玉大声抗议:“这孩子是我抱回来了,你是娘亲,我就是爹爹,只能随我的姓。就叫罗欢,不能改。”
谢衍之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沈玉蓉,给她使了个颜色,抱起孩子还给罗俊玉:“你的孩子你抱着,我们就不打扰了。”转身又揽着沈玉蓉的肩膀,轻声安慰着,“夫人喜欢孩子,与我说便是,我是不能生,可你该相信为夫的本事,随便弄十个八个够你玩儿了。”
说着瞥眼看向呆愣的罗俊玉,小样儿,跟他斗,下辈子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沈玉蓉虽喜欢那孩子,却不能受罗俊玉威胁,若这孩子真的姓罗,叫自己娘亲,叫罗俊玉爹爹,回到京城后,她就是浑身长曼嘴也说不清楚。
罗俊玉见沈玉蓉不打算要孩子了,有些慌了,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带着一个婴儿,于是退让一步,孩子姓谢,他要做孩子的干爹。
沈玉蓉看向谢衍之,似乎在询问谢衍之的意见。
罗俊玉气恼:“你看他做什么,难道你还不能做主,还是怕这个醋罐子生气。”
谢衍之抬脚踢过去:“我娘子这是尊重我,要你多嘴多舌,抱着孩子滚出去。”
罗俊玉躲开,依然询问沈玉蓉同意与否。
沈玉蓉知道,若不同意,罗俊玉少不得纠缠,再看谢衍之没反对,就知他同意,便点头答应,接过孩子吩咐杏花和刘婆子,让他们去镇上请个奶娘回来。
杏花和刘婆子立刻去了。罗俊玉啧啧两声:“这丫头就是好命,本来祖母想溺死她丢弃,被我抱回来还有专门的奶娘,真是命好啊。”
沈玉蓉斥责他:“少说这些,既然你是孩子的干爹了,见面礼不能少。”
五皇子接下身上的玉佩,递过去:“我也想做孩子的干爹。这是见面礼,请夫人收下。”
谢衍之这才发现了齐鸿曜,一直和罗俊玉斗嘴竟忽略了他。一个两个都觊觎自家娘子,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他挡在沈玉蓉跟前,嬉笑着:“五皇子的礼物贵重,就免了吧。”
“礼物如何能免?”齐鸿曜向左挪了挪,温柔的目光看着沈玉蓉。
沈玉蓉也出声拒绝:“五皇子,您身份尊贵,岂能随意收义子义女,若让皇上知道了,还当我们诓骗您呢。”
闻听这话,谢衍之浑身舒坦,娘子心里果然是爱他的。
齐鸿曜却不死心,笑得温柔:“只是一个称呼,又不上皇家玉牒,父皇不会计较的。”
谢衍之伸手将沈玉蓉揽入怀中:“你们都不计较,我却计较。”想起他们都会住在府中,一个个无所事事,整日围着自己的娘子转,他心里十分不好受,喊来墨三,直接吩咐道:“去年盖房子还剩些木料,你带上人,在院外搭建一个院子,请罗公子和咱们尊贵的五皇子住进去,记得要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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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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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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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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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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