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之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一遍:“你们可是在等我?”
今天来了十几个人,都是墨家铁骑中的队长。每个人手下都有百十人,自从墨连城战死后,他们就隐匿踪迹,不曾出现在人前。
墨三拱手给谢衍之行礼,其余人打量着谢衍之,心想这就是墨家后人,看着太年轻了些。
谢衍之也在打量众人,见他们并无敬畏之心,便知这墨家铁骑不好收服,掏出风云令,仔细端详着:“这是风云令,相信你们都认识。”
众人沉默不语,包括墨三在内。
谢衍之又道:“我一个毛头小子,做墨家铁骑的首领,是有些不妥,你们也不会信服,可这是墨家的东西,我身上流着墨家的血,这令别人拿着我也不放心,稍有差池,归土后我无颜见大将军。我会让你信服。”
“你要如何让我们信服?”墨三问。他不是不信谢衍之,只是替别人问出这话。
“这东北军,本就属于墨家,当年墨将军为何战死,我不想提,但柳沣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我要取他而代之,三个月,给我三个月时间,若我不能取代柳沣的位置,我会将风云令还回去,你们看如何?”
墨三不假思索道:“我墨三同意,并支持少主。”
是少主,而不是主子,他得到众人的信服后,才能成为墨家铁骑真正的主人。
谢衍之勾唇一笑:“不过,我双手难敌四拳,我需要你们帮忙。”
其余人也都纷纷支持谢衍之,只等着恢复墨家铁骑往日的荣光。
其中一人又问:“不知少主要如何做?”
“办法我已经想好了,日后如何做,我会通知你们,都回去吧,分开回,莫要让人起疑心。”谢衍之道。
其余人都走了,墨三留下,见谢衍之不打算离开,问道:“主子,您不回军营?”
谢衍之道:“我有些事,要去镇上一趟,你也回去吧,若在军营见到我,切记不要和我说话,你姓墨,若对我另眼相看,柳家父子定会起疑心。”
墨三答应转身离去。
谢衍之则去了一品阁,他从后门进了一品阁,直接去了杨淮的住处。
杨淮正在看信,是京城传来的,见谢衍之来了,道:“你来的正好,二皇子和王家有动静了,他们想收服柳家父子。”
“正好,方才我见了墨家铁骑的大小将领,说实话,他们并不信服我。为了收服他们,我立下了军令状。”谢延之拿起茶杯,押了口茶。
“什么军令状。”杨淮见谢衍之喝茶,忽而觉得渴了,也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面喝一面问。
“我要取代柳沣,做东北军的掌舵人。”谢衍之信誓旦旦道。
杨淮刚喝了口茶,闻听此话,一口茶水喷出口,不敢置信盯着谢衍之:“你说什么,你确定自己没疯?”
取代柳沣,做东北军的掌舵人?他觉得谢衍之疯了,白日梦也不是这样做的。
“自然不是疯话,成与不成,三月后自见分晓。”谢衍之坐到杨淮对面。
“还是三月为期。”杨淮瞠目结舌,“你没疯,你是吃错药了。”三个月就想取代柳沣,简直是痴心妄想。
谢衍之见他不信,凑到杨淮耳旁,小声嘀咕了一阵,最后道:“这法子是否可行?”
杨淮听得目瞪口呆,满脸欣慰,对谢衍之竖起大拇指:“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骨子里不愧留着墨家的血,算计起人比师兄都狠。”
谢衍之才不听他恭维的话,给他倒了一杯茶:“你在王家那边安插了人,是吗?”
杨淮点头:“你想用,也给你,只要你帮我拿到证据,随便用。”
“也不用他做什么,只要他在王太师那边吹吹风就可以了。”话落谢衍之起身朝外走,又找掌柜的拿了一瓶牛肉酱,这才回了军营。回到军营遇见了牛耳,听说柳沣正在找他,让他去一趟。
谢衍之看了看手里的牛肉酱,抱着牛肉酱去了柳沣的营帐。
主将营帐内柳沣坐在主位上,盯着桌上的一封信,柳震站在一旁,满脸疑惑:“爹,咱们不是与王家交好吗,为何不答应王太师的要求。”ωωω.χΙυΜЬ.Cǒm
“你还是太年轻,涉世未深,目光也不够长远。”柳沣叹息一口气道。
柳震朝门口看去,不见谢衍之来,撇撇嘴道:“我不知,那沈言也未必知道,他一个山野莽夫,能知道什么呀。”
柳沣起身来到柳震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小看任何人。沈言若没本事,能这么短时间内成为千夫长,还在战场上救了你一命?”
提起救命之恩,柳震服气:“爹说的是。”
这时外面通传,谢衍之到了,柳沣直接让人进来。
谢衍之进来见柳震也在,行礼问了声好。
柳震见他怀里抱着一个罐子,有些不解:“你这是去哪儿了?”
谢衍之沉默片刻,道:“去了趟镇上,买了一品阁的牛肉酱,味道和我妻子做的一样。”
说到此处便不再多言。
柳震知他想念亲人了,忙岔开话题:“我爹找你有事,你们说吧,我出去透透气。”说着抬步出去。
等柳震出去,柳沣问谢衍之花娘的事,花娘是柳震从京城带回来的,为了这个女人,竟要退婚。
谢衍之对花娘不甚了解,总觉得这人有问题,也不能在柳沣跟前说,怕得罪柳震,弄得柳家父子不睦,到时候自己在军营无法立足。
含含糊糊,一问三不知,糊弄过关,末了问:“将军让我来,就是问这些?”
柳沣摇头,将那封信给谢衍之:“自然不是,你再看看这个,这是王太师给我的信,想让我归顺王家,我犹豫不定,你看我该如何做。”
谢衍之垂眸,遮掩住眸中的想法,支支吾吾道:“将军,您也太抬举我了,我就是一个千夫长,没见过世面,朝堂的事,我真帮不上忙。”
“唉,不是让你帮忙,只是让你说说自己的看法。你说我该听王家的,还是……,你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我信你。”柳沣道。
他手下有几个副将,可都是粗糙的汉子,大字不识几个,像谢衍之这般,读过几年书,差点考中秀才,功夫又好的人没几个。
谢衍之不知柳沣的真正意图,不确定道:“将军,既然您信得过我,我也不托大,可您总得让我知道京城的局势吧,据我所知,当今正值壮年,现在站队,并不是明智选择。”
柳沣诧异:“哦,你也这样认为?”
“不是我这样认为,是将军这样认为,既然将军已有答案,何必再问属下。”谢衍之道。
柳沣爽朗一笑:“哈哈哈,什么都不瞒不过你,这关系到我柳氏一族的命运,我自然慎之又慎。”
不是他不看好二皇子,而是当今圣上不看好二皇子,如今太后出宫,王家失势,显然明宣帝有意打击王家,这皇位会落到谁人手中,还未可知。
这些谢衍之也知道,却不能说,柳沣生性多疑,说多了适得其反。
谢衍之出了柳沣的营帐,将牛肉酱放回自己的营帐,这次没有藏,出了营帐又遇见林赟,他看着谢衍之从主帅帐中出来,气得眼冒火光,谢衍之都已经是千夫长了,他依然是个百夫长。
无论他在战场上多拼命,依然赶不上谢衍之的步伐。
谢衍之也看见了林赟,朝他一笑。
林赟这人是个小人物,整日盯着自己,一个不小心,可能会被他抓住把柄,得先把这人解决掉。最好能收归己用。
林赟大步走来,微微扬起下巴,拦住谢衍之的去路,愤然道:“怎么,看不起我,嘲笑我吗?”
谢衍之双手环胸,眉梢轻挑:“没有啊,我哪儿敢,我就是一个新兵蛋子,不敢冒犯林百夫长的威严。”说着抬步欲离开。
林赟扯住谢衍之的衣袖,冷冷道:“你就是在嘲笑我。”
谢衍之甩开他,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漫不经心道:“是啊,我就是在嘲笑你,谁让你总是盯着我不放,营里这么多能人异士,职位比我高的一大把,你为何总是盯着我,你盯着我,我针对你,再公平不过。”
林赟被堵得无话可说,正欲开口,又被谢衍之打断:“我不想跟你废话,上次比试你输了,愿赌服输,我看你就是输不起。”
“我怎么输不起了,谁说我盯着你了。”林赟脸涨得通红,说话支支吾吾的。
“没盯着我就让开,我要去练武了,有时间嫉妒别人,还不如多花些时间练功,这样在战场上才能保住性命。”谢衍之绕过林赟,朝练武场走去。
林赟盯着谢衍之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也许谢衍之说得对,与其嫉妒别人,还不如想法提高自己,迈步去追谢衍之。
他知道谢衍之平时如何训练的,好,从今天开始,他就比谢衍之更勤奋,一定会超过他。
从那以后,谢衍之在哪里训练,林赟就在哪里训练,谢衍之练一遍,林赟练上两边三遍,每晚都比谢衍之晚回去。
一个月后,辽军偷袭,战场上擂鼓震天,血肉横飞,尸体残骸遍布山野。
经过一个月的艰苦训练,林赟大战身手,杀了敌军好几个小头目,身手突然变好,他越发得意,也杀红了眼,竟未发现身后有人放冷箭。
千钧一发之际,谢衍之突然出现,一手推开林赟,泛着幽光的箭头插在林赟方才所在的位置。
林赟转身望着那冷箭满是后怕,心有余悸看向谢衍之,真诚道:“谢了。”
他欠谢衍之一条命。
谢衍之勾唇一笑,抬手杀了一个敌军,微微扬起下巴道:“客气了不是,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言谢。”
林赟道:“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以后就是你的了。”
谢衍之丝毫不在意:“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敌军当前,兄弟,干吧,把这些侵略咱们国土的强盗都赶走。”说着投身战斗中,一刀一个,又杀了几个敌军。
这一仗结束,谢衍之彻底收服了林赟,他虽然心眼小,爱嫉妒人,心肠却不坏,跟着谢衍之后,各方面都得到了提升,眼界也变宽了,心胸开阔了不少,至此死心塌地跟着谢衍之。
谢衍之一心想拉拢林赟,注意力都放在林赟身上,这次并未立功。别人说起他,都觉他前几次是运气,谢衍之也不闹,依然准时训练,该做什么做什么。
练过武他准备去趟一品阁,看看京城是否有消息,林赟成了谢衍之的跟班,也要跟着,谢衍之不好甩开他,只能任由他跟着。
林赟看着谢衍之的脸,满脸络腮胡,就一双眸子熠熠生辉,笑着调侃道:“沈大哥,你为何不把胡子刮了?若刮了胡子,定是咱们这里的美男子。”
谢衍之一面走一面摸了摸胡子,笑着道:“就怕我长得太好,被人抢了。”
这时传来一阵叫骂声。
“我让你躲,我让你躲,你一个新来的,我们打你,是你的荣幸,竟敢躲,我看你还躲。”随后传来一阵哄笑声。
谢衍之好奇,循声望去,只见一群人围在一起,好似在打人。
“他们在做什么?”谢衍之停下脚步,好奇问。
林赟在边关多年,自然知道,浑不在意道:“还能做什么,打人呗。”被打的是军户,身份地位低下,比农户还不如,经常被欺负,他都习以为常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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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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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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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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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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