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与太师府交好的人家不回来。
沈玉蓉拿到了明宣帝的墨宝,立刻让人制作酒楼的招牌。
招牌坊也知天下第一楼是皇帝亲笔赐的字,不敢怠慢,保证没日没夜赶工也要明日送去。
庄如悔也不跟他们计较,吩咐他们好好做,木头要用檀木,镶金边,字更不用提,必须是金字,吩咐一通带人走了。
她先回了公主府,找到长公主,问她:“为何处处针对那小傻子,你明明嘱咐我多关照他,为何自己说他,吃饭时他都哭了。”
一言未了,被庄迟呵斥住:“阿悔,你在质问你母亲吗,这些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你还是不要过问了。”
长公主不说话,眼眶有些红,显然哭过。
庄如悔生气地转了两圈:“我不管了,你们爱怎样就怎样,以后也别让我关照那个小傻子。”说完这话气呼呼的走了。
她去了第一楼,没瞅见沈玉蓉,有些奇怪,问:“怎么不见谢大少夫人?”
牛掌柜站在柜台后,笑眯眯道:“谢夫人领着公子姑娘们来,已经去了二楼雅间,谢少夫人也跟着上去了。”
庄如悔嗯了一声,抬步上楼,走到二楼转角处,正好听见谢夫人说话。
“玉蓉是个好孩子,我们一家都喜欢她,进了我们家的门,亲家母请放心,不会受委屈。”
张氏满脸堆笑:“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沈玉蓉站在谢夫人身后,笑盈盈看着寒暄的两人,瞥眼瞅见熟悉的身影,是庄如悔回来了,她也不想谢夫人和张氏寒暄,低声说了几句,退出来。
庄如悔见她过来,转身进了一个雅间。
沈玉蓉也跟着进去了,便听见庄如悔道:“你觉得六皇子傻不傻?”
“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沈玉蓉很好奇,众所周知,六皇子齐鸿曦小时后烧坏了脑子,心智只有七八岁。
庄如悔冷冷一笑:“我总觉得他不傻。”
一个傻子能把明宣帝请来,还将招牌改成了天下第一楼,又让明宣帝亲手题字。
若他真不傻,那他把所有人都骗了。
“这个问题你要找曦儿问清楚。”沈玉蓉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给庄如悔。
庄如悔抿了一口茶:“这事别人或许不知,但有一个人是知道的?”
“谁?”沈玉蓉好奇。
“谢衍之,你相公。”庄如悔道。
谢衍之与齐鸿曦的关系好,别人或许不知,谢衍之一定知道,他做什么都带着齐鸿曦,若说不知,谁信。
沈玉蓉不答话,她对谢衍之真的不了解啊。
只知道谢衍之是纨绔,别的一概不知,是圆的扁的都不清楚。
不知是圆是扁的谢衍之,在军营里,刚操练回来,只是他一脸络腮胡,除了两只眼睛漆黑如墨,整个五官都瞧不出原来的模样。
不仅续了胡子,连名字也改了,他如今叫沈言,随沈玉蓉姓,言与衍同音,在军营中,有人唤他沈大哥,有人喊他阿言。
刚开始还不太习惯,相处几日后便觉得习惯了。
北方的天气冷,辽国粮草不丰,昨个儿夜里辽军偷袭,被大齐的军队打退了。
谢衍之砍了一名辽国的将军,今儿被升为百夫长。
一个营帐的兄弟都为谢衍之感到高兴,还佩服他功夫好。
但也有拈酸吃醋的,话里话外说谢衍之运气好,下次运气好不好就不一定了,说不定会被人削去脑袋。
这是另一个百夫长,姓林名赟,来军营有两年了,才混成百夫长。谢衍之才来了几日,就被封为百夫长,他自然不服气。
谢衍之身边的一个汉子,名叫牛耳的,长的五大三粗,早看不惯他了。
听见他诅咒谢衍之,提起拳头想找他干架,被谢衍之拦住了。
谢衍之直直看着林赟:“牛大哥,你不是他的对手,我来。”上前几步,淡然一笑,“怎么,想比划比划,我随时奉陪。”
他自从进军营,这人就看他不顺眼,处处针对,若不是改姓换名,他都以为这是京城安排找他麻烦的。
“比划就比划,谁怕谁?”林赟仰头,一脸骄傲,他还怕一个初出茅庐小子不成?
“比什么,你选?”谢衍之冷静自持,丝毫不惧。
林赟知道谢衍之功夫好,一刀将辽国将军的脑袋砍了下来,他自问不是谢衍之的对手,得另辟蹊径,眸光一转想了想,道:“咱们比骑射。”
谢衍之犹豫片刻:“也可以,不过只比试未免没看头,咱们来点彩头如何?”
林赟骑射功夫一流,自然不惧怕谢衍之,便同意了,还和谢衍之商定,以半年的军饷为赌注,赢了的可以得到对方半年军饷。
两人来到演武场,这时周围围拢过来不少人,都是看谢衍之的热闹,他们也不服气,一个刚进军营的小子,凭什么短短几日就升为百夫长啊。
当然,也有与谢衍之关系不错的,为他鼓劲儿,希望他能赢过林赟,看林赟还怎么牛气,瞧不起人。
谢衍之和林赟站在演武场上,距离靶子有百步距离。
林赟伸出手,有人将弓箭递到他手上,撇眼挑眉看向谢衍之,得意洋洋道:“你若认输还来得及,给我陪个不是,往后见了我绕道走,今日的事就算了。”
这时牛耳给谢衍之递上了弓箭。
谢衍之不搭话,从箭筒里抽出三支箭,搭在弦上,用力后拉,然后松手,三只箭羽同时飞出去,嗖的一声如闪电一般,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稳稳插-在三个靶子上,不偏不倚,正中红心。
林赟又惊又怒:“怎么可能?”
谢衍之料他会如此,将弓递给牛耳:“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半年的饷银,莫要耍赖。”话落径直离去,走了几步,看见一个人,站在十几步远的地方瞧着自己。
这人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甲胄,腰间挂着佩刀,谢衍之认识他,他是柳沣的幼子柳震。
“你就是新来的沈言?”柳震先开口问,眸中有赞赏。
谢衍之走过去拱手行礼:“属下正是沈言。”
“功夫不错,箭法更是了得,为何现在才来军中?”柳震疑惑。
“我是猎户出身,为了养家糊口,常年在山中走动。箭法也是那时候练出来的。”谢衍之说出早已备好的说辞。
柳震不信,定定地瞧着他。
谢衍之沉默半晌又道:“私事有些难以启齿,来军中我不想的,军中规矩太多,还是打猎自在,可我家娘子看不上我是猎户,要退婚,我又,我太喜欢她,只能来军中搏个前程。”
众人听了这话,哄笑一声,说谢衍之有情有义,是难得的好儿郎。
牛耳气急,大怒道:“这样嫌贫爱富的人,就该休了她,再另娶一个。”
谢衍之叹息一声:“爹重病,娘年迈,弟弟妹妹还小,处处都用钱,再找一个得花多少钱,再说,我家娘子长得漂亮,耐看得很。”
柳震笑道:“你小子倒是个爱美色的,听你的口音,你是京城人士?”
谢衍之回道:“京城郊外,离京城有一段距离,常往京城送猎物,对京城的事也有所了解。”
柳震哦了一声,围着谢衍之转了转,上下打量着他:“那你可认识谢衍之?”
谢衍之稳住心神:“不认识,但属下听说过,是个混不吝的,听说吃喝-嫖-赌,样样都会,斗鸡遛狗打马球没有不沾染的,祖宗家业被他败光了,前些日子,听说他要成婚了,也不知谁家姑娘这么倒霉。”
“你对他倒是了解。”柳震别有深意问。
“不是属下了解,实在是谢世子名声太响。走哪儿都能听见几句,倒是没见过他本人。”谢衍之一派恭敬,挑不出半点毛病。
柳震挥手让他离开,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等谢衍之走远了,他回了主帅军帐。
骠骑将军柳沣见柳震回来,问:“如何?”xiumb.com
“应该不是。”柳震说,“长相不是,气质也不是,只是年龄附和。”
前几日父亲得了一幅画像,是谢衍之的。王太师命他们找到谢衍之,就地格杀。
“不是最好,沈言功夫好,一来就砍了耶律泓的脑袋,稳我军心,扬我国威,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柳沣望着身后的地图。
北方是辽国,与大齐分庭抗争多年,又对大齐虎视眈眈。
柳震想了想:“单凭他几句话,还不能洗脱嫌疑,要不要去京城外,让人核实一下,若真有沈言其人,父亲再重用他不迟。”
柳沣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小心驶得万年船,他不能行差一步。
谢衍之回了营帐,越想越不安,柳震今日明显在试探他,说不定会去京城核实。
牛耳在一旁道:“沈兄弟,你真不打算休妻另娶,你那娘子不安分,嫌贫爱富,瞧你不起,早晚会弃你而去。”
谢衍之躺在床上,思索着如何出去,并未听见牛耳的话。
牛耳见他不说话,又说了一遍,谢衍之这才回神,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牛大哥,兄弟知你一片好心,可我俩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心里再放不下其他人,你让我娶谁,再说,娶媳妇不要彩礼啊。”
谢衍之拱手,笑着道:“多谢牛大哥好意,今儿赢了林赟,手头也宽裕,咱们去五福镇上转转?顺便请你喝一杯。多谢大哥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
牛耳推辞一番,拗不过谢衍之,跟着谢衍之来到五福镇。
谢衍之还是去了一品阁,这是他与杨淮约定好的地方。
他来过好几次,与掌柜的认识,掌柜的见他来了,假装不认识,请他们进了雅间。
谢衍之点了几个肉菜,要了一壶酒,陪着牛耳痛饮几杯,客套一番,借口尿急,出了雅间去了后院。
掌柜的已等在后院了,见谢衍之进来,忙上前问好。
谢衍之不多废话,直接问:“有京城的信吗?”他的银票送去好多天了,按时间来算,回信这两日该到了。
杨淮掀开帘子,从屋内出来,手里端着一壶茶,就着壶嘴饮了一口:“惦记你小媳妇呢?我这儿还真有你的信,我亲自跑京城帮你带回来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信,递给谢衍之。
“你何时回来的?”谢衍之接过信,盯着信头也不抬,见好几封信,心中一喜,便翻找沈玉蓉的信,都是熟悉的字体,可见没有沈玉蓉的信,脸色当即变了,沉声问,“玉蓉没说什么?”
果真没把我放心上?
杨淮挑眉:“说了。”
“说了什么?”谢衍之问。
杨淮想了想,没想起有用的东西,道:“忘了。”
谢衍之:“……”
算了,也没指望玉蓉给他写信,谁让他成亲当晚跑了呢。
院中有石桌石凳,谢衍之找了个位置坐下,展开信一封一封地看。
砰地一声,谢衍之猛地站起来,怒火中烧看向杨淮,恶声恶气问:“牛肉酱呢,辣椒酱呢?”
弟弟妹妹们可说了,那是玉蓉亲手做的东西,都是给他的。
玉蓉心里有他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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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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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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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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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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