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救我！”秦月意拼了命似的往赵循瑶奔去，姜膤侧过脸，愤然掷出手中长剑。
“啊！”左手被长剑一击钉在墙上，秦月意当即发出惨叫，直直跌在赵循瑶怀里，断臂处鲜血喷涌。
“月意，月意！”赵循瑶生平第一次见得这般残忍的画面，顾不得擦拭面上的血迹，仰头怒道：“姜膤你疯了！”
姜膤冷着脸上前，想补最后一剑，“叮”，一把长剑挑开了她刚扬起的长剑。
“你在做什么？”白封启挡在赵循瑶身前，执剑在手，剑尖指地，下一刻，他注意到了她身上的伤，华服上至少有四五处刀口，“你受伤了？”
姜膤再次抬起手中长剑，剑尖直指赵循瑶怀里的秦月意，鲜血在她清冷的眉眼间晕了妆，凄而艳，“她害死岚枫姑姑，我要杀了她。”
“姑母……”秦月意失血过多，出口声音虚弱至极，她眼泛泪光道：“启哥哥，岚枫是，是，佩殷姑姑，杀的，皇后姐姐，找不到，佩殷姑姑，便要杀月意，你，救……”
话还没说完，她便晕了过去。
“快传太医！”赵循瑶手足无措地抱着秦月意，又急又怒，转头对着身后的侍卫命令道：“来人，将皇后拿下。”
在场的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无一人敢上前，他们还没忘上次那事，跟皇后动手的下场便是死。
姜膤抬眸看向白封启，似有嘲讽，似有绝望，“你信她的话是不是？”
“不。”思索片刻，白封启凝着眸光，沉声道：“你给我时间，我一定找出真相还岚枫姑姑一个公道。你受伤了，我们回栖凤宫。”
“呵。”姜膤冷笑，再上前一步，“若我说今晚一定要杀她呢，你会拼尽全力保护她，对么？”
“你们都愣着做什么，再不上前抓住皇后，哀家便将你们全部打入天牢！”赵循瑶大喊，气得浑身发抖。
侍卫们不敢动作，只得低下头去。
“谁敢！上前一步试试。”白封启厉声道。
“逆子……”赵循瑶心口不停地起伏着，语气森然，“启儿，她今日若不进天牢，哀家便跟月意一道去了。”
“母后，朕不希望你要挟朕。”白封启极为不悦地拢起眉骨，“来人，将皇后送回栖凤宫。”
“不用。”姜膤静静地望着他，右手一松，长剑铮然落地，她移开目光，轻飘飘地说：“我去天牢。”
刚走一步，她只觉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膤儿！”
*
白封启传召，太医院的太医们不论资历深浅全都来了栖凤宫，轮流为姜膤把脉。
姜膤躺在榻上，昏迷未醒，白封启紧紧抓着她的手，生怕一放手，她便走了。
二十几名太医把完脉后全都跪在了地上，迟迟不敢说话。
白封启心潮汹涌，震怒道：“跪着做什么，起来说话！”琇書蛧
“皇上。”孙昌匆匆踏入寝殿，低声在白封启耳边说了几句，闻言，白封启眉心骤然紧蹙，迸出一道浓厚的杀气。
“周御医，皇后究竟怎么了？你来说。”他侧过头，双眼猩红。
周正则跪在最前头，思量了半晌才敢开口，“皇后娘娘今日大动胎气，老臣，没能保住皇后娘娘腹中的胎儿，求皇上恕罪。”
听得胎儿两字，白封启内心悲喜交加，旋即转头看向姜膤。
她，她竟然怀孕了，可她为何不告诉自己。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姜膤的脸，她的脸是冰冷而苍白的，呼吸还算平稳。渐渐的，水雾覆住视线，他呼出的气息开始颤抖。
他们的孩子没了，他痛心，可他更自责，因为他没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让秦月意有了可乘之机。
“奴婢见过皇上。”雁嬷嬷进门，望着跪地的太医，她便知道自己来错了，但赵循瑶让她来，她也只能来，“皇上，秦贵妃怕是不行了，太后娘娘命奴婢来请几位太医过去。”
“滚。”白封启吐出一字，声音淡淡。
这一瞬，雁嬷嬷顿觉身处刀山，冷彻骨髓。
“让她去死。”他低头凝视姜膤，心头有如千万把刀扎进，一刀一刀地凌迟血肉。
*
迎福宫。
秦月意也在昏迷中，面上血色尽失，到最后成了诡异的青色。
“月意，月意你别睡，醒醒，快睁开眼跟姑母说话，姑母在这里。”赵循瑶心急如焚，不住地搓着秦月意的手，“雁嬷嬷呢！”
她放声怒喊，然而雁嬷嬷并没回来，寝殿里的宫女跪了一地。
一炷香后，雁嬷嬷进门，跪在地上说：“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瞧着不大好，皇上禁止太医们离开半步。”她不敢说白封启的原话。
“不大好？”赵循瑶扬起眉梢，斥道：“她再不好用得着整个太医院都留在栖凤宫？月意快要死了！”
雁嬷嬷接不上话，默默闭嘴。
“这个混账东西！”赵循瑶气得站起身来。
没一会儿，秦月意开始抽搐，赵循瑶吓得又坐下身，牢牢包住她渐失温度的右手，“再去喊！若是他执意不让御医过来，哀家便跟月意死在一起。”
她最后一字落下，“啪”，秦月意的手跟着落下，重重打在被褥上。
“月意！”
雁嬷嬷低头，她不由感叹相士的预言，“强争必当殒命”。秦月意明明听见了，却还要争。
*
太医们一个接一个地退出寝殿，白封启独自守在床榻边，他从未觉得时间如此安静过，安静地让人恐惧。
“我那时为何不信传说。”
“寻着你的那一刻，我便该接你回宫，与你一道长大，那样，我们一定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自负，愚昧，看不清自己的心……我知道，你不会再原谅我了，可我是真心实意地爱你，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爱……”
“膤儿……”
他恼过她，欣赏她，怜惜他，爱她，此刻，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聚集在心口堵着，压得他喘不过气。
“微臣参见太后娘娘。”外头响起一片太医的声音。
接着，赵循瑶用力推开房门，阴沉着脸，戾气十足，“月意死了。”
白封启抬手擦去眼中的泪，头也不回道：“她死了与朕何干。”
“你！”赵循瑶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她伸手指着姜膤道：“月意是被这个女人杀死的，她砍了月意的一条手臂！”
白封启嗤道：“不过是一条手臂，母后要如何，倘若此刻她没死，朕定会亲手杀了她。”
“你在说什么，你疯了！”赵循瑶疾步冲到床榻前，质问道：“你为了她竟要杀月意？”
“秦月意她杀了朕的孩子！”白封启回头，恨恨地看着赵循瑶，双眸血红，仿佛大簇的火焰在燃烧。
赵循瑶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狠厉的眼神，似要吃人肉皮。“她有孩子了？”她愣了楞，复杂地看向犹自昏迷的姜膤。
白封启深吸几口气，平静道：“朕不想多说，请母后出去，倘若母后想伤害她，朕便不认母后了。”
赵循瑶气结，按着怒气妥协道：“你留下她也可以，不过必须废了她的皇后之位，否则哀家以死相逼。”
*
隔日清晨，姜膤醒了，母子连心，她一睁眼便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膤儿，你醒了。”白封启欣喜地看着她，他一夜未眠，眼下黑晕深重。
“我得到了什么？”姜膤开口，犹如呓语一般地说着，不待他回答，她又说：“我离开渔村，顺着命运待在皇宫究竟得到了什么？”
她的话，他答不上来，白封启心下万分自责，眸中光芒逐渐暗淡下去，他拉起她略微冰凉的双手，哑声道：“对不起。”
姜膤并没抽回自己的手，她什么都没说，呼吸也没变一下。
沉默片刻，白封启抱住她道：“膤儿，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一个，两个，只要你想，我们还会有的。”
姜膤猛然抽回手，用力道：“我不想要你的孩子。”她侧头看他，带着哭腔道：“我觉得上天选错了人，它不该选我，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当皇后。”
“……我知道。”白封启鼻尖酸涩，一遍遍地说着，“我知道，我知道……”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你做了什么，你什么都没做！你留她们在宫里，放任她们害我，害岚枫姑姑，现在，我的孩子也没了……”说完，姜膤慢慢平静下来，闭眼不再说话。
怀孕时，她还想着要不要将他生下来，如今，上天做了决定，将他拿走了。
“是，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我们的孩子，我会将她们全遣出宫，以后皇宫里只有你一个，膤儿，我真的不想失去你。”
他说得又快又急，把自己准备一夜的话悉数说了出来，然而姜膤并不想听，一个字都不想听。
“我说的都是真话，眼下我只希望你能好起来，好好活着，恨我也好，只要你能活下去。”
他明白，她的心死了，跟着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去了。纵然留不住心，他还是奢求留住她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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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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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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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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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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