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沉没有打断,虽然听一个男人讲自己的童年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是鉴于十三的情况特特殊,他也就忍了下来。
“但是快乐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我就开始被院长喂药,很多药,各种药,我明明没有生病,为什么要让我吃药呢?我抗议过,但是没有用,那些药实在是太苦了,我经常会被噎哭可是院长一点都没有想过去解决问题,只是让我不断的吃,像吃饭一样的吃。”
“后来有一次,我把药偷偷的扔掉了,但是院长很快就发现了,他就把我打了一顿,不是那种正常的大人打小孩子的那种打,而是打着院内的器材,你知道精神病院里医生是怎么打不受控制的病人的吗?我知道,因为我全都尝过了一遍。”
叶沉的心里也不免有些唏嘘,孩子是没有错的,谁也没有办法想象一个小孩子经受那些非人的折磨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但是这并没有让叶沉放松警惕,因为站在他面前的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而且是一个有很多经历的成年人。
“我只能选择听院长的话,他拿来什么,我就吃什么,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也只有那样,院长才会露出欣慰的笑,让我觉得自己还有一点价值。”
十三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后来我发现自己变了,不只是性格上的改变,身体也有所改变,变得有些僵硬,做什么事都不那么利索,我怕自己有一天会彻底不能动,也不知道院长要干什么,我就只能越来越不开心,越来越不爱说话。但是我还可以学习,我把院里的书全都看了一遍,在我不需要吃药的时候。”
“再后来,我就变成了一个自闭症患者。没错,我是装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免于沟通,才能让我有一点安全感。院长也越来越暴躁,他应该没有想到我会变成这个样子,无论他让我吃什么了改变不了我的情况,无论他怎么打我我都不喊不叫,就像是一个傻子。”
“我觉得这样不行的时候就开始了雕刻,那把刻刀是一个病人的,他之前是一个雕刻师,后来因为辛辛苦苦雕刻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他变得倾家荡产,所以他就疯了。所有人都不能动他的刻刀,否则他就会变得极其暴躁,除了我。”
“院长也发现了这件事,他想了很多办法,都没等改变那个情况,那个病人就像是我的守护神,我在他的庇护之下开始学习雕刻,因为那样可以锻炼我的手,我当时的想法就是,就算是有一天我身体的其他部位全都不能动了,至少还可以动手,可以动手了结自己。”
十三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有些残忍,有些变态,还带着一副满足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精神上已经出现问题的人。
“那个病人呢?死了吧?”叶沉问道,他的心里隐隐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
十三的表情恢复到正常:“你比我想象之中聪明。”
“别以为就你学过心理学,我也学过。那个病人是你的恩人,如果他不是死在你的手下,你也不可能在谈论他的时候不提及他的名字,因为你对他有愧疚感!”
十三点了点头:“没错,我杀了他。在我认为我已经不需要他帮助的时候,用他的刻刀,结束了他的生命,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把我的秘密泄露出去,我才可以以一个精神病患者的身份呆下去。”
叶沉并没有惊讶,对于十三来说,可能那是保护他自己最好的方式了,在那样一个变态的环境中,无论做出什么,好像都显得不那么变态了。
“自从我‘病’了之后,院长慢慢的不让我吃那么多的药了,可能是因为他放弃我了吧?但或许也没有彻底的放弃,因为他并没有把我处死,只是我的身体一直都有人照看着,或者说,是监视着。”十三又露出了微笑:“直到我看到了小琴,我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小琴那个时候真的是一个特别善良又漂亮的女孩,她起初只是一个志愿者,她最喜欢照顾我,因为我和其他的病人都不一样,我会雕刻出精细的作品,还不吵不闹,后来她就成了专门照顾我的那个人。”
“你说人是不是一种特别有趣的动物?他明明在一个闭塞的环境里长大,但是却知道如何去吸引异性,这是不是一种本能呢?”十三看向叶沉,叶沉也给不出什么答案。
十三好像也并没有指望叶沉会给出什么答案,只是自顾自的接着说道:“小琴总会对我讲话,她以为可以把我从自闭的环境里拉出来,她怎么知道,我根本就不自闭啊!所以我就知道了她很欣赏我,她想把我的作品公布出去,这样我就可以有谋生的本领,不至于某一天凄惨的死去。”琇書蛧
“起初我还抱有幻想,可以离开,但是慢慢的我也不再那么满怀希望了,因为没有人懂得我的作品,一直到前一段时间,呵呵,原来你还是挺有眼力的!”
“谢谢你的表扬。”叶沉皮笑肉不笑,他还以为是自己发现了一个天才,费力把那人挖了出来,原来是一步一步走到十三布置的场景里面,想想当时还感觉好不容易才把十三给带出来呢,原来都是假的啊!
在这一点上,叶沉不得不承认十三还是非常有头脑的,因为那个时候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看出来十三就是一个正常人的。
“我虽然出来了,但是小琴依旧在监视我,但是我已经出来了,还有谁能控制得住我?我为什么不要自由?!”十三冲着叶沉喊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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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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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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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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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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